“旁边的是谁?”
“是小韩吗?原来小韩长得这个样子。”
来喝粥的孩子们七嘴八舌,他们能一眼认出小妹,是因为小妹原本也是干干净净的,可他们不认识韩无忌了,印像中从来没有看清过韩无忌的脸,他的脸一直都很脏,头发乱糟糟,遮着额头和眉眼,只能看到藏在头发后面的那双眼睛很亮很亮。
小妹欢快地和孩子们说话,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她说的是嬷嬷教给她的,郡主要带大家去过能吃饱饭的好日子了。
孩子们有的相信,有的不相信,第二天来喝粥的孩子少了许多,他们是躲起来了,担心被带走后过得还不如现在。
小妹很委屈,她没有说谎,她说得都是实话,为什么还有人不相信。
“韩无忌,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如果和我一起说,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韩无忌紧抿着嘴唇,依然一语不发。
这时又有孩子来领粥了,小妹顾不上许多,继续去和这些孩子们说。
有个孩子悄悄对小妹说:“你也快跑吧,我听说有人用小孩的心肝脾肺入药,他们一定是要把我们骗走,然后开膛破肚。”
小妹从没有听过比这更可怕的事,她吓得哇的哭了出来。
平淡
“信或不信,走或不走,决定的人是他们,不是我们。有了第一批,才会有第二批、第三批。”沈彤拍拍小妹的肩膀,安慰她。
从那天起,小妹什么也不说,只是帮着施粥,有孩子问她,她就笑着说:“阿少的病治好了,我们天天都能吃得饱饱的。”
几天后,第一批四十几个孩子跟着宜宁郡主出发了。
他们没回西安,而是先去了那座田庄。西安城里很多夫人小姐们已经等候多时了,家什、衣料、米面,有的送来婆子丫鬟,有的把自家女眷送来给郡主帮忙……
宜宁郡主悄悄对沈彤说道:“一个个穿得像赴宴似的,这是来干嘛的?”
沈彤哈哈大笑。
宜宁郡主遂让她们把东西留下,丫鬟婆子连同她们自己全都找个借口打发走了。
阿少的病已经好了,沈彤把三个人叫过来,问道:“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离开?或者你们有什么打算,如果想去西安讨生活,我们带你们一程。”
沈彤不但履行约定把阿少的病治好了,而且还把三个人养得水水灵灵,除了没有卖掉他们,当日她在破巷子里说过的话全都做到了。
这些日子,除了小妹,她几乎没和他们说过话,更没有嘘寒问暖。
三个孩子互望了一眼,小妹伸手拉拉阿少的衣袖,阿少还是有些瘦弱,但是脸上红扑扑的,已经有了血色。
阿少的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他看向韩无忌。
韩无忌目光犀利地注视着沈彤,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欠你的,还没还。”
沈彤微笑:“先欠着吧。”
先欠着,是什么意思?
债总是要还的,只是不到时候?
还是欠得久了就不用还了?
“不,我们不欠债!”韩无忌的声音里有着属于孩子的尖锐,不让人讨厌。
“那你们怎么还?”沈彤好奇。
“你救了我们一条命,我们还你一条命。”韩无忌大声说道。
一旁的芳菲再也忍不住了,她撇嘴:“我家小姐才不会要你们的命。”
韩无忌没理她,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死死等着沈彤,一副你不答应我就逼你答应的架势。
沈彤嘴边的笑意没有了,她神情淡淡:“哦,好的。”
好的。
就这样简单。
但是她没有说让他们如何还命,她什么也没有说。
从那一天起,沈彤走到哪里,那三个孩子就跟到哪里,她回到西安,三个孩子跟到书院街,许安腾出一间屋子给他们住,饭做熟,孩子们就来吃,还会帮忙摆碗筷洗碗,但是忙完了,韩无忌和阿少就会轮流在沈彤家门口巡逻,阿治叫他们回来,他们不理会,还是继续巡逻。
白天的时候,除了小妹像膏药似的跟在沈彤身后,韩无忌和阿少也轮流跟着,沈彤逛街,他们远远跟着,沈彤去铺子,他们守在铺子外面。
芳菲急了,叉着腰质问:“你们整日跟着我家小姐要干嘛?”
韩无忌冷冷的说:“等着还她性命。”
“我家小姐可厉害了,不用你们保护,你们被她保护还差不多。”芳菲第一次气自家小姐了,说好要把他们卖掉的。
过了一会儿,小妹来找沈彤,说道:“沈姑娘,我们不会碍事的。”
沈彤哦了一声,道:“明天我要跟着先生读书了,你们一起吧。”
这就是不轰他们走了?
小妹兴高采烈地跑了,沈彤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对这三个孩子多了兴趣。
沈彤口中的先生是萧韧帮忙请的,姓迟,从进士出身,曾经在西秦军里做过随军文书,打仗的时候被鞑子砍下一截腿,行动不便,所以沈彤每天要去他家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