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绰冷冷看着他,裴廷约脸上昨夜留下的巴掌印还没消,或许他今天一整天都顶着这张脸见人。
“你是不是欠得慌?”
裴廷约点头:“你说是就是。”
又是这句,沈绰咳嗽了两声,愈觉泄气。
裴廷约问他:“怎么生病的?”
沈绰不想说,裴廷约却已经猜到了:“抱歉。”
这次倒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他一贯随心所欲,再恶劣的事情想做便做了。
把人欺负狠了又后悔,这种有些复杂微妙的情绪,大约是生平头一次生出。
沈绰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裴廷约的手罩上来时,他下意识闭眼。
裴廷约的手指插进他发里,像昨晚那样:“刚一直站这里想什么?”
周围没有别的人,所以沈绰也没有挥开他。
靠近之后他嗅到裴廷约身上的烟味,皱了皱眉,觑眼瞪过去:“我说了,想把你按水里醒醒脑子。”
裴廷约:“我如你所愿,能消气吗?”
沈绰眉蹙得更紧,似乎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
裴廷约收回手,拨开了自己的大衣扣子:“你因为我生了病,我赔给你。”
沈绰终于意识到什么,倏然一惊。
他来不及阻止,裴廷约已经脱下身上大衣、蹬掉皮鞋,后退了一步。
“你……”
裴廷约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最后看了他一眼,翻过护栏,径直跳进了湖里。
“喂——!”
沈绰心脏骤停,扑上去想拉住他,却只触到了裴廷约的一片衣角。
十二月的夜晚,湖水可能最多只有几度,这个疯子竟然说跳就跳了!
巨大的落水声响后,裴廷约的身体完全沉入水中,没了顶。
沈绰眼睁睁地看着,也同样被心底生出的莫大恐惧淹没。
他惊慌失措地扑到护栏上,大声喊:“裴廷约!裴廷约!!”
十数秒后,沉在水下的人遽然破水而出,水花飞溅。
刺骨冰凉的湖水溅上脸,沈绰的嘶喊声卡在了嗓子眼,逐渐破碎成粗重地喘。
他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那水滚进眼眶里,刺得他眼睛生疼。
沈绰整个人跟木了一样,浑浑噩噩间看到浮出水面的那个混蛋,终于支撑不住,脱力一般滑坐下去。
容易犯蠢
回去路上沈绰始终冷着脸一言不发,车开得飞快,脚踩油门的动作大开大合。
裴廷约被他赶去了副驾驶座,浑身是水狼狈不堪,人倒是很悠哉,还开了半面车窗点了根烟,刚吸了一口,瞥见沈绰紧绷的侧脸,又掐了烟,把窗户关了。
二十分钟后,沈绰将车开进家中车库,熄火停车,但没有下一步动作。
车库里的感应灯也没有自动亮起,车灯暗下后车内便陷入一片漆黑。
沈绰不动裴廷约也懒得动,直到驾驶座上的沈绰拨开安全带,忽然凑过身来,用力咬住他的唇,发了狠地碾下去。
裴廷约的手掌罩上他后背,带了安抚的意味。
唇舌间尝到血的味道,沈绰喘着气停下,垂头深呼吸沉默了一阵,又推了他一把,退开身,先下了车。
进家门、开灯。
沈绰回过身,看到裴廷约全身是水的污糟样,嫌弃不已:“滚去洗澡。”
裴廷约听话上楼,走了两步又回头:“跟我一起。”
沈绰根本不想理他,但五分钟后还是被这个混蛋拽进了浴室,跟他一起站到花洒下。
热水淋下时,裴廷约的手插进他发间,把人按向自己,热切地亲吻上去。
沈绰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很快成了环抱的姿势,回应他。
洗完澡沈绰去煮姜茶,顺便吃了感冒药,见裴廷约也开始打喷嚏,把药扔过去:“你也吃。”
裴廷约捏着药在手里晃了一下,看着他:“还生气吗?”
他不提还好,一说这个沈绰又想骂人:“你迟早把自己的命作没了。”
所以确实还在生气,气得却是裴廷约今晚发疯跳湖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