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油盐不进,蒋志和靠着沙发闭了闭眼睛,淡了声音:“不早了,我回去了。”
裴廷约也完全没有留他的意思,起身送他出门。
快走到门厅时,蒋志和忽然停步,注意到旁边柜子上挂的一件外套,很普通的灰色夹克,完全不是裴廷约的穿衣风格。
他似乎这才意识到,从刚才进门起就察觉到的违和感是什么,——这栋别墅里还有除裴廷约之外的人生活的痕迹。
蒋志和略想了想便明白过来,直接问他:“你跟人同居?是那位淮大教授?”
被撞见了裴廷约也不瞒着:“嗯。”
蒋志和有些意外,看他的目光里带了些审视,忽然说:“刚在饭桌上,彭总还说他有个侄女,年纪比你小几岁,学历高长得也挺不错的,说想撮合撮合你们,你觉得怎么样?”
裴廷约淡道:“主任既然知道我的性取向,直接帮我推了就是。”
“这是两回事,”蒋志和颇不以为然,以己度人,“玩归玩,家也得有,没说你成了家就不能在外头玩,收敛着点就行,男人不都是那么一回事。”
裴廷约:“没兴趣。”
“怎么,你还打算跟那位教授一直同居下去?”蒋志和问,“上次不是说消遣玩玩的?跟个男人一起,时间长了到底不是个事。”
“以后再说。”裴廷约的语气里已经没多少耐性。
蒋志和笑笑:“廷约,你这副模样,我还以为你真陷进去了,打算跟人安分过日子,不是最好,既然自己说了只是消遣而已,就悠着点,别玩过头了。”
“我有分寸。”裴廷约敷衍道。
“行吧,有分寸就好,”蒋志和不再多说,“彭总那里我也不帮你推,你自己看着,有兴趣就去见个面也没什么。”
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蒋志和提步离开。
裴廷约送他出去,绕过玄关柜,却见不知几时回来的沈绰就站在这里,有些怔神。
裴廷约看到他,皱了下眉。
四目对上,沈绰眸光闪动,一句话也说不出。
蒋志和打量了他一眼,最后和裴廷约说:“不用送了,司机在外头。”
开门、关门,带进一点夜风,沈绰无意识地一个激灵,屋里已经没有了外人。
他望向裴廷约,呼吸一顿,问:“……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心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绰问出口,空气凝滞了须臾,他直视着裴廷约的眼睛,神色彷徨。
裴廷约避而不答,很随便地点了下头,转身先往客厅走:“我还没吃晚饭,陪我再吃点东西。”
走了几步,没见沈绰跟上来,他又回头:“一直站那里做什么?”
沈绰静静看着他,壁灯的暖光落在裴廷约脸上,光影交错轮廓分明,这样的一张脸看在沈绰眼里,却只觉模糊又陌生。
也可能他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沈绰再一次问。
裴廷约平静道:“你听到了。”
沈绰:“听到了。”
“没什么意思,”裴廷约面不改色,“听听就算了,不用当真。”
“不用当真,”沈绰恍惚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什么都不用当真,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裴廷约蹙眉。
沈绰的呼吸变沉,上前一步,问他:“章潼的事,是怎么回事?”
“她跟你说了?”裴廷约略不耐,“这么点小事,也用得着特地跟你说?”
“你觉得是小事?”沈绰竭力压住怒气,“所以真是你的意思,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要她担责、去跟别人道歉,你觉得这是小事吗?”
“私下去道个歉而已,没让她做别的,没必要小题大做,”裴廷约不以为意道,“既然进了职场,这么点委屈算什么,连这都受不住不如趁早回家。”
“那你怎么不让其他人去受这个委屈?!”沈绰诘问,“谁做错事谁去道歉,走哪里都是这个理,凭什么章潼就要受这个莫须有的委屈?就因为她不是你们大客户的女儿,不是千金大小姐,没关系没后台,就活该给人背锅?”
“真没关系没后台,她这些委屈也没法拿来我面前说,”裴廷约低下声音,“沈绰,你不就是她的关系和后台吗?如果不是,你现在在这里质问我是做什么?”
“我算什么关系和后台,”沈绰像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目露讽刺,“我要真有那个分量,她也不至于被人逼迫背这个黑锅,只能回家偷偷哭,裴廷约,你说出这种话,要脸吗?”
“没必要这么说,”裴廷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沈绰,你要因为别人跟我吵架吗?”
“我只是想帮我朋友要个说法,是你在避重就轻,”沈绰接受不了他仍是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提起声音,“裴廷约,你扪心自问,你这么做就一点都不心虚吗?”
“我为什么要心虚,”裴廷约脸上确实不见半分理亏的不自在,“那位刘小姐进来时,我就指定了章潼带着她教他,真要问责,章潼本来就有连带责任。”
“你说连带责任,最该问责的不是你自己?你自己怎么不去道歉?”
“我当然会去,”裴廷约直接了当道,“我会带章潼一起去道歉,有什么问题?”
“你不用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沈绰愤然道,“说到底,如果犯错的那个不是你们的关系户,你又何必推章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