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了,头很疼。”文乐知吸吸鼻子,没什么精神,文初静眼睛盯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又问了些别的,文乐知一一答了。说到程泊寒,他用很随意的语气说“就那样呗”。文初静又嘱咐他好好吃药,等好一点回家来,便挂了。
学校那边请了假,他的身体和心理状况目前都没有应对外界的能力。所幸很多课程不需要去学校,必须要到学校去的,何宴给他开了同步视频。
何宴敏锐地发现他的异常沉默,关心了几句,就不敢再问了,只按照文乐知要求帮他记录一些笔记。
那之后文乐知几乎不肯和程泊寒说话。白天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开视频上课,晚上看书学习。程泊寒有时候会进来书房,也不说话,就坐在对面沙发上工作。吃饭、喝水、上厕所,只要文乐知有动作,程泊寒眼神就会立刻跟过来。
文乐知尽量试着无视他的目光,但很难。
那两道视线像是无形枷锁,反复提醒并告诫着文乐知永远别想离开这里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文乐知从没想过程泊寒会道歉。
在文乐知去卫生间再次绕开程泊寒尽量远之后,程泊寒终于忍无可忍,从沙发上站起来堵住卫生间的门。书房就那么大,程泊寒两步就能走到他身边,呼吸很重地盯着文乐知的眉眼,脸上挂着一种气急败坏的神情。
文乐知被吓了一跳,后背撞到墙上,瞳孔骤缩,而后是很急的吸气声。
程泊寒仿佛被打了一闷棍,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咽回去,停了半晌,抬手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然后往外让了让。
水龙头一直开着,有很轻的水流声传出来。文乐知在卫生间待了很久才出来。程泊寒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低头走出来的人,更瘦了,脸颊上那一点点婴儿肥已经全然不见,曾经流光溢彩的瞳仁黯淡无光,也无从判断他有没有躲在卫生间里偷偷哭过。
应该是哭过的。程泊寒想。
拖长的眼尾有一点红,嘴角微微垂着,两只手缩在袖子里紧紧攥着,无处可避的文乐知看起来很可怜很可怜。
程泊寒的心脏悬在高空,而后说了“对不起”。
他慢慢靠过来,给足了文乐知反应的时间,然后又慢慢把人抱进怀里,两只手臂环上来,手掌压在文乐知脑后,说:“对不起。”
又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两个人都明白,程泊寒的这句话有一个条件,是“离婚不行”。
文乐知在这一刻终于清醒地意识到,程泊寒的对不起,是来自伦常道德上的对不起,而不是来内心愧疚自然形成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