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跟你们承诺过,要好好照顾乐知。对不起,是我没做好。他应该告诉你们了,我们正在办离婚……是我的错,跟他没有关系。”
他顿了顿,又说:“我还想跟你们要个机会,要个以后每年都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说话的机会。”
文乐知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程泊寒会这么说。但是对方话不停,他也不好阻止,只是神色明显有点不安,不知道程泊寒还能在父母面前说出什么话来。
“我最近总是睡不好,乐知不在家,很冷清,我不想回去,也不敢一个人待着。”程泊寒旁若无人地说,“我这头半生,原本很多事不在意,之前争,只是为了活下去,之后争,就是为了能和乐知在一起。”
“可乐知不愿意了。”程泊寒话里带了些可怜,语速也慢下来,“我常常想,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他凭什么要喜欢我?我爱他,他就得必须和我在一起吗?”
“如果他肯像我爱他一样爱我,哪怕是一点点,十分之一也好,百分之一也好。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一炷香都要烧完了,话还没说完。这里已经变成程泊寒的心声吐露和表白忏悔现场,文乐知几次试图打断都被无视。他又不能独自离开,只好强打着精神旁听。
“可是他不肯爱我,就算一点点都不肯。”程泊寒说,“我控制欲强,是变态,我都知道,我希望乐知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这让他很痛苦。之前,就最开始那一件事我改不了,你们知道原因。但之后,那些不好的言行举止和思维模式我会改,以后都不会让他痛苦了。”
文乐知简直要听不下去,程泊寒这个人,说话毫无顾忌。他往前走两步,刚要打断,又听程泊寒说:
“我很煎熬,快要死掉了。”
“想他想得要死掉了。”
直球
在电视里的新年钟声倒计时中,程泊寒十分克制地张开双手,文乐知踌躇了一小下,上前半步抱住了他——
像朋友那样的一个拥抱,很简短,甚至双臂都没用力,只是虚虚拢了拢对方。
钟声结束后,程泊寒说“新年快乐”。随后松开手臂,无限缱绻地送出自己的祝福:“乐知,新的一年要吉祥平安。”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看着文乐知困得眼睛都红了,程泊寒没再多停留。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去年数完钟声跟着文乐知上楼睡觉的资格。
他走出大门,没让文乐知送,步伐沉稳地离开。
大概三年前的冬天,文乐知和同学去草原游玩,清晨跑出帐篷看日出,那时的日出他忘了,却唯独记得看到的那只隼,划破长空嘶鸣着远处。
文乐知看着程泊寒的背影,暗沉沉地像一团冰雾,走在一片没有尽头的旷野上,让他突然就想起那只隼。
天地广漠,唯有它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