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爸妈亲生的。”
“很小的时候想过。”裵文野说,“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觉?”
“睡了。”一两小时。
昨日白天睡太足, 夜里吃过药后勉强睡了一两个小时, 天还没亮便睁开了眼,不影响现在十点多钟又困了。
“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又问。
为什么?有很多原因, 比如父母去北京,他却被留在香港。后来他去张家口训练, 父母甚至没来看过一次。
最重要的是, 他和父亲长得一点都不像, 逢人见到, 面上不显, 可背地里闲话一句没少,说法五花八门,比如母亲出轨;他是父亲包的白人洋妞情妇所生的私生子、抱回来交给正妻养;其实他是家里某个未成年亲戚未婚先孕的私生子,避免家丑外扬,便交给已婚亲戚抚养长大……
成年人不敢当着他裵家人的面说,可他们的孩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跑到他面前来飞扬跋扈,骄横放肆
他可不像他父亲火巴耳朵,好说话。来一个揍掉一颗门牙。
仔细算来,他确实是从个子到面貌,到性格,没有一点是随父亲的,更别说他这为人处世,连母亲都不像,更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朋友。
后来他们领养了裵从灵,事实证明,是不是亲生的,这件事也没那么重要。
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家和万事兴,父母感情好,陪伴在他长大的爷奶身体健康,全家上和下睦,这就够了。
不过这不耽误他让裵奇致将父母的毛发收集起来寄到香港,现在想起来,还是退役那段时间太过无聊,他拿着毛发在香港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样本之间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样本点位相似率达到9999,他居然还真是亲生的。
楸楸耐心听完,踌躇不决绞着手指,“……你说得也对,大家都有各自的家庭了,那我是不是不该打扰他们?”
“没事,你打吧。”裵文野盘腿坐下来,“完事了我们去玩。”
他这副什么都不当回事的样子,彷佛是不是亲生的都不重要。楸楸再次心如擂鼓,深深被他对人对物的弛懈感所吸引着。
“去哪儿玩?”她问。
裵文野身姿向后仰,胳膊肘后搭着沙发,“滑雪。”又说这次带几个饭团上去,饿了吃饭团充饥,省得才玩那么一会儿就精疲力尽,低血糖。
“为什么你滑雪那么厉害?”楸楸拿出手机来,思考着是先给老爸打电话,还是先给老妈打电话。
“冰雪不分家。”说着,又补充,“张家口有个滑雪场,全国闻名。”
“懂了。”楸楸点头。
国人思维:来都来了,滑一圈再走。
但能滑成他这个样子是非常了得的,楸楸搜过他以前参加x gas(世界极限运动会)的视频,只参加过两次,在出国的第二年,被邀请去的,没有拿牌,那年冠亚季都是外国人。
不过他参赛的视频片段在油管上播放量特别高,今年还有冰雪迷在底下评论,问他是不是去从政了,这么久都不出来比赛。后来有人给他指路那个与古风联动文化输出的北奥冰雪宣传片。
她竖了个大拇指。
楸楸决定先给老妈打电话。
可能是思想准备时间够久,又或是裵文野成功调动了她的心情,她现在很放松,不过也可能是非常想要得到答案,又或许是她对这方面不是很敏感?总之她打通电话后,寒暄了一会儿,就很轻易地问出了口。
管菱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这么问,也许天底下的小孩或多或少都有过这样的困惑,管菱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在这方面或许有一点经验。
“千真万确。”管菱说。
“真的?”楸楸问。
“童叟无欺。”
童叟无欺,意思是:意思是既不欺骗小孩也不欺骗老人;指买卖公平。
“可是……”楸楸迟疑道,“我是青年人。而你,是做生意的。”
“说了你又不信,”管菱沉默了两秒,“你怎么突然间这么问?”
这么问是肯定问不出真相的,楸楸决定诈一诈她。
“我爸爸说了,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你爸说的?”管菱震怒,“是不是找借口不给你钱?他现在都变成这样的人了?被枕边风吹到脑壳癫咯!”
哎?楸楸愣住,抬起头与裵文野对视。
“你等着,我待会打过来。”
“不是不是……”
晚了。
“叔叔会挨骂。”裵文野一脸允悲。
“对不起。”楸楸连忙打开微信,找出老爸的微信,立刻道歉。
楸楸叹一口气。裵文野倒是听乐了。
管菱是个生意人,对时间很敏感,说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两分钟后,电话响起,楸楸接通,还是摁了免提。
她趴在桌面上,颓颓道:“喂?”
管菱倒没再跟她寒暄,直言不讳,问她是不是又无聊了,没事干可以去她那里上班。
楸楸大惊失色。那还是算了,拉出姥姥当挡箭牌。
管菱顺势问候了訾千雁的情况。楸楸如实回答:“看着脸色不太好,但是精神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