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生出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快意。
就像是彻底熔化了老旧的自我,融入了另一片更加美妙,更加辽阔的新世界。
在这个天旋地转的新世界里,她可以抛开过去的一切。
无论是孩提时代承受的非人折磨。
还是母亲忧心忡忡的教诲。
又或者对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深入骨髓的痛恨。
还是那些东躲西藏,如老鼠般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留在心灵上不可磨灭的烙印。
以及来到血颅角斗场之后,每天提心吊胆,精心修饰,将自己包裹在一层厚厚的假面具后面,用名为“冰霜女皇”的冰层,封印并保护最真实的自己,从来不敢向任何人泄漏一星半点的秘密。
只为了,能像一个正常的图兰人那样,过几天普普通通的日子。
依旧在每个深夜噩梦中,冷汗涔涔地惊醒,摸遍浑身上下,确认自己的伪装并没有掉落一星半点,却仍旧无法再次入眠,只能瞪着猩红的眼睛,等待黎明的降临。
被这种滋味折磨足足两年的冰风暴,早已压抑到了极限。
一想到再过两三天,就能离开黑角城,去赤金城和自己的宿命做个了断。
她就感觉无比爽快。
不知不觉,将自己过去两年,不,是整整三十年的痛苦,都混合着酒劲,透过战舞发泄出来。
如果说,最开始仅仅是蛮锤等王牌角斗士和战团强者,轮流向她发出邀请和挑战。
到后来,渐渐放飞自我,陷入迷狂,被秘药激发的脑啡肽和多巴胺控制住的冰风暴,就成了主动出击,大肆挑衅的那一个。
就像在竞技台上一样。
她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大出风头的明星,感觉自己飞快旋转的脚尖下面,空空如也的酒桶里都被塞满了矮人精心炼制的烈性炸药。
一次次爆炸令她越飞越高,冲上云端。
然后,从云端跌落深渊。
跌落深渊中,最黑暗,也是最冰冷的角落。
……
冰风暴被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和刮擦声惊醒。
这声音就像是锈迹斑斑的铁钉,狠狠扎进她的大脑。
令她瞬间从混沌中抽离,恢复了猎豹般的警惕。
她立刻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里不是酒宴现场。
也不是她的住所或者她所熟知的,血颅角斗场里的任何地方。
而是一座冰冷的地牢。
虽然墙壁和地面还算干净,墙上每隔两三臂的距离,还点着一盏油灯,散发出昏暗的光芒,稍稍驱散了地底深处的黑暗。
四个角落上方的四根大管子,也“呼呼”往里面喷射着新鲜空气,令这里并没有寻常地牢的污浊和腐臭。
但渗入每一块黑色石板之间的缝隙里,早已变成黑色的血迹,还是让冰风暴眯起眼睛。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脖子、双手手腕和两个脚踝上,分别被人套上了一根黑黢黢的金属环。
金属环的内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刺,手脚动弹得稍微激烈些,尖刺就会刺入血肉。
金属环的外侧,则镌刻着古老的符文——不是图兰先民的楔形文字,而是来自圣光之地,弯弯曲曲,到处都是弧度,犹如晒干的蚯蚓般的文字。
异常熟悉的文字,令冰风暴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大概猜到这是什么鬼东西了。
咬紧牙关,用右手去拽左腕上的金属环。
因为无法同时向两侧发力,金属环内侧的尖刺深深刺入她的血肉,几乎触碰到了骨骼。
而金属环却比钢铁更加坚硬,丝毫没有形变。
单凭血肉之力,不可能破坏这枚金属环。
她低吼一声,发动图腾之力。
但伴随周身华丽刺青的闪耀,金属环也瞬间从黑色变成橘红色,从刺入冰风暴血肉的尖针,窜出几缕比闪电更加凌厉的火焰,狠狠钻进她的骨髓。
冰风暴惨叫一声,图腾之力烟消云散,连半片图腾战甲都召唤不出来。
她强忍剧痛,颤抖着举起左臂,只见左腕上留下了一道环形焦痕,就像是一副黑色的,无形的镣铐,禁锢着她源自图兰泽的那一半灵魂。
果然,这是某种封印图腾之力的装置。
应该是来自圣光之地,那些魔法师和矮人的杰作。
虽然从粗糙的质感和符文的疏漏来看,这件装置的品级并不太高。
但用来暂时限制冰风暴的能力,却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