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飞扬随即上前相问,“这位兄台,嗯?你是聂师兄?”
应飞扬来访青城数次,认得此人,却不太熟,只知道他姓聂,是万象天宫弟子,但见他此时神色颓萎,气息杂乱,全身都被雨水浸透,与印象中坚毅明朗形象大不相同。
那弟子也认出应飞扬,抬着疲惫的双眼看向他道:“应兄弟?你不是护送天女去锦屏山庄了,怎么回来了?”
应飞扬道:“天女的状况复杂,还在锦屏山庄疗养,我担心青城有变,便急着赶回了。”
聂姓弟子惨然一笑,道:“那你来晚了,掌门师叔已经不治身亡了。”
楚颂惊声道:“什么,难道我阿爹没能医治好他?”
楚颂口唤‘阿爹’,已相当于自爆身份,但聂姓弟子双目已如面前满塘死水一般,不起半点波澜,“就是治不好,才叫不治身亡了。”
应飞扬神色又一变,道:“那你知晓楚神医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聂姓弟子道:“应该还在常道观客房内休息。”
“我知道了,多谢告知!”应飞扬说着,不再多言,便要拽着楚颂往山上而去。
楚颂却并不急着走,她甩开应飞扬拖拽,在附近折下一片芭蕉叶子,遮挡在那名弟子头顶。柔声道:“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自己应当有数吧?为何还要淋雨?”身亡医者的她,比应飞扬更能看出眼前弟子的身体状况,此人修为尽废,寿元耗损,性命已如风中危烛,此时再淋一场雨,或许不知何时,便将命火尽数淋灭了。
那聂姓弟子道:“就是有数,我才这样,我约了人,要等她来。”
“偏要在这?”楚颂秀眉一蹙,巡视四周,想至少给他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那人却以为楚颂嫌弃这池塘环境狼藉,他捡了根树枝,一边想将池塘上的残枝败叶拨开,一边在嘴上维护道,“现在是脏乱些,几天前还漂亮着呢,我和她就是在这……”
可枯枝落叶拨了还复来,他终是放下树枝,喃喃道:“怎一场秋雨,就变成了这样……”
是啊,一场秋雨,带走了太多人与故事,从锦屏山庄的秋雨下一路赶来的楚颂感同身受,忍不住问出,“你等的人还会来吗?”
聂姓弟子眼神黯淡,但瞳孔深处,隐约还有期冀的光,他看着手中的纸鹤,道:“会来的,她都跟我约好了。”
“那这些要给你。”楚颂闻言,将一个药瓶塞给他,看到他面露困惑,解释道:“能帮你多等上些时日。”
那弟子笑了笑,面容上又露出几分生机,“那多谢了,对了,别跟万象天宫的人说遇到我了,省得他们又要拉我这废人回去。”
楚颂点点头,和应飞扬一起离开,走了好远后回望,那人依旧坐在雨中等着。
而人间的相遇和离别,总如秋雨一般不期而至。
他等的人或许很快就会来,或许永远不会来。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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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中,楚白牛在喝酒,一碗接着一碗。
他过去从不喜喝酒,因为他是大夫,手中操持着性命,喝酒,会让他的手不稳。
可他现在却不停的喝,因为他的手已经不稳了,至今仍在颤抖不休,他想用酒麻痹自己,让手不再抖。
可惜他修炼的《神农药皇经》能强健五脏六腑机能,连解酒都更快,喝了许多,却仍无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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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此时,听闻一声最牵挂的声音,“阿爹!”
楚白牛抬眼,便见一个娇俏少女已进入房内,朝他走来。
楚白牛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喝醉,他眉上溢出喜色,从案上跳起来,“阿颂!真的是你!你没事?太好了!”
他快步向前,恨不得绕着楚颂看三圈,看看她有没有少一块肉,但忽然,面上喜色又被深深的忧惧取代,叱喝道:“你来这干什么?谁带你来的?”
很快,他找到了罪魁祸首,冲着楚颂身旁的应飞扬狠狠道:“应飞扬,是你干得好事!”
应飞扬眉头紧皱,面带挣扎难色,问道:“楚神医,卫无双前辈的事……”
“不要提这些!”楚白牛挥挥手,不耐打断,同时快步上前抓住楚颂的手,急促道:“跟我走!离青城山远远的!快!现在就走!”
说着,不由分说的将一头雾水的楚颂硬拽出屋。
可他方出屋,却又僵硬般站住。
屋外,如织的秋雨下,一人不知何时出现,正负手背身,立于中庭。
“楚神医,可是纪某招待不周,若否,你何苦匆匆冒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