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这个人的福,施世朗想,他都开始有些怀念明决了。
虽然明决总是冷着一副脸,对自己没有给过什么好脸色,但他还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邻居。
至少音乐品味还不错。
早起也不会弄出半点声,他翻着身想。
翻完身后,他脸朝下趴在床褥里,埃及棉制的被单帖服着他的耳廓,传递着阵阵柔软的暖意,好像谁把手心覆住了他的耳朵。
很快,他便被困意俘虏了。
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他轻轻用脸蹭了蹭枕头,梦呓似的呢喃了一句:“手也很温暖。”
中午,施世朗出门的时候,看见信箱里塞了今天的早报,随手抽了出来。
打开一看,一则讣告瞬间进入了他的视线。
“先父喻图南于昨夜凌晨三时四十七分在家中逝世,享年八十五岁。兹定于今日九时在臣角火葬场火化,并遵喻图南先生遗愿,一切从简。
特此讣告。
喻泽川哀告”
施世朗站着出了好一会神。
等到他回过神来,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人,居然是明决。
这里的人都知道,喻图南生平对这个外孙最是器重。虽说是外家,但祖孙感情深厚,论起来,反而比明家那头的关系要亲近许多。
如今喻图南年老辞世,施世朗心里面想,明决得知消息后,应该会很不好受吧。
几秒钟后,施世朗摇头笑了笑。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推己及人了?
况且对方还是他厌烦的明决。
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施世朗想。
轮不到自己来关心他。
随后,他把报纸放回了信箱,转身走了出去。
喻图南的葬礼仪式一切从简,追悼会也仅对其亲友开放。
新闻记者守在灵堂外面争先报道,电视台里轮着播放这位实业家的传奇人生,来来去去不过老生常谈。
由于喻家一贯的低调作风,加上后继的时事覆盖,这件事很快便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在喻图南的讣告发出后大概一周,某一个清早,施世朗睡到自然醒来,受宠若惊地发现他楼下的那位“好”邻居居然大发慈悲的没有在一大早拉琴。
不仅是这一天,接下来连着三四个早上,他都没有在睡梦中听见那紧紧扼住人命运咽喉的小提琴声,这不得不令他疑窦丛生。
他其实怀疑是不是别的邻居先行一步了。
他怀着好奇心下楼去询问关先生,才知道是那个音乐生租约到期,前几天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