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简直堪称黑暗,林鲸隔三差五地跟林言锦闹矛盾,不管她把工作做得再好,林言锦从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每天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原以为等傅承骞回国,她就能稍微轻松一些,能够有个短暂的靠山,因为在傅家除了傅怀渂,能让林言锦悉心听取意见的只剩下傅承骞。
可是傅承骞回来第一天发现她在酒吧喝酒抽烟,转头就跟林言锦告了状,之后傅承骞连夜飞去英国,没再回来过。
原本属于她的温暖和柔情,一夕之间全部悉数消失,又将她推下挣扎的漩涡里。
就是那时候开始,林鲸觉得傅承骞变了,这个家没有人站在她这边了,从此再也不肯跟任何人交心,同时对傅承骞也一并厌恶起来。
就像此时此刻。
林鲸没有一点心情跟傅承骞相见恨晚,紧握着手指头深深吐出来一口浊气,又质问道:“先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承骞没打算瞒着她,松开行李箱走去她跟前道:“前段时间从言锦阿姨那里得知你的情况,恰巧我打算回国来看看你,就跟言锦阿姨说不用叫心理医生,我来就好。”
林鲸歪过脸去看旁边,表情十分冷淡,“我不需要你,你走吧,现在就离开。”
“别紧张,这次是我的主动意愿,不是言锦阿姨叫来管教你的,”傅承骞如小时候那样,抬手到林鲸头顶上去按了按,随后轻轻搂住她道,“你也知道,我从来不会真的要管教你什么。”
林鲸半张脸都埋在傅承骞肩前的衣襟上,眼神仍旧掺着漠然,“骗人!在我最需要哥哥的时候,你却去跟林言锦告状!”
傅承骞拍着她的后背慢慢解释:“我是哥哥,看见你小小年纪竟然在酒吧里抽烟喝酒,可生气之余我发现自己根本狠不下心去教训你,所以才会让言锦阿姨来,别生哥哥的气了,乖,听话。”
傅承骞太了解她一直以来的脾气秉性了。
林鲸身体微微一僵,对傅承骞最后那两个字缴械投降,整张脸贴着傅承骞,没有出声。
这么久了,她无意识间还是会听从傅承骞的要求。
这时,林潭从里推开门,笑着走出来,“是承骞来了吧,怎么都不敲下门,像我这耳背的老人,你不敲门我是不知道有客人来的。”
“这是我阿公。”林鲸忙小声介绍道,但表情很淡定,不会觉得跟傅承骞拥抱是什么害羞的事,反而挺正常。
傅承骞放开林鲸,拿走林鲸手上的特产,回身就彬彬有礼地冲林潭颔了颔首,“您好,阿公,刚看这牌匾上的行楷体入了迷,一时忘了要敲门。”
“随便乱写的,见笑见笑,”林潭负手看着两人,“丫头,快叫你哥哥进来,外面冷,你哥哥大老远从英国专程飞过来不容易。”
“哦,好。”
林鲸迟钝地点点头,一脸不解地看看傅承骞。
阿公怎么知道他从哪里来的?
下一秒转念一想,林言锦那么喜欢傅承骞,他一个人来襄遥肯定要事先打点好一切,才不会让这位贵公子感到任何不满。
进屋后,林潭让傅承骞先把行李和特产随便找个地方放下,再叫林鲸去泡壶龙井过来。
“喝得惯国内的传统茶水吧?”在客厅坐下后,林潭就询问傅承骞的口味。
傅承骞笑一笑,回答道:“喝得惯,我不挑的,阿公费心。”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习惯呢,鲸丫头刚来的时候也特别不习惯,什么都不合她口味,现在才稍微好一些,”林潭端坐在单人沙发上,两手压着膝盖,神色非常和蔼可亲,“今早小锦打电话跟我说你下午就到襄遥,我寻思着开车去机场接接你,哪知道你自己摸到这儿来了,你这孩子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傅承骞谦逊有礼地回话,“阿公可是国内有名的非遗艺术家,晚辈哪能劳烦您跑一趟,也不是不认路,一路问着人就能过来。”
“哎!惭愧惭愧,哪是什么艺术家,顶多算个讨生活的手艺人而已。”
“阿公过于谦虚了。”
林潭摆摆手,脸上笑意渐浓,“这次过来打算待多久?”
傅承骞思了思,道:“陪您和小妹过完年再走,自从去留学之后,我就再也没在国内过过年,来之前我听说襄遥的新年非常热闹呢。”
“襄遥是旅游城市,这几天已经开始热闹了,”林潭聊得欢快,“这样,别在外边住酒店了,就住家里,待会儿我让鲸丫头收拾一间房出来,晚上吃了饭叫鲸丫头带你去古城里转转,你看怎么样?”
傅承骞点头道谢,“谢谢阿公,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鲸端着刚泡好的茶水从餐厅那边走过来刚好听见这番对话,但没发表任何意见,默默把端盘放在茶几上,提起小茶壶倒茶。
客厅门大剌剌敞着,扭头就能看见院子里那棵四季常青的桂花树,枝桠依然繁茂葱郁,随风沙沙作响,颇有几分迎客的意思。
就在此时,院子外突然传来推门的响动,唐清跃一进院就提着嗓子喊林潭:“老林,今儿去不去听曲儿,老子请客”
话音戛然而止,通过宽敞的门庭,唐清跃清楚地看见客厅里坐着个年轻男人,对林潭的家庭情况,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林潭就是个孤寡老人,几乎没什么亲戚会在这种逢年过节的时间里过来拜访。
揣着疑惑,唐清跃大步迈进客厅,想再看清楚些。
“这位是鲸丫头的哥哥傅承骞,”等唐清跃来,林潭就介绍道,“刚下飞机,来襄遥过年的,他是隔壁老唐,你跟鲸丫头一起叫爷爷就成。”
傅承骞起身出沙发,向唐清跃略一颔首,礼貌地伸出手道:“您好,唐爷爷。”
唐清跃眉心微拧,笑着同傅承骞握了握手,“你好你好,跟老林当邻居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小锦还有这么大年纪的一个儿子。”
林潭:“”
傅承骞:“”
林鲸多倒上一杯茶,站起来在旁边说:“唐爷爷,他89年的。”
唐清跃掐指一算,“哎哟眼拙眼拙,原来才25岁啊,难怪看起来这么成熟稳重,我那孙子小彧97年的,看起来感觉也和你差不多呢。”
傅承骞客气一句:“听您这么一说,您的孙子想必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