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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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诊籍,古代医生的病历。

雾迷津度(2)

四天后,徐州的消息终于传来,阿南离开了那艘船,有个少年已经雇好车在等她,两人一起往开封去了。

开封。

朱聿恒手边正有一封加急送来的奏报。开封地势低洼,今年入夏后,黄河上游降雨频仍,河堤难守。

一旦河堤失守,周边受灾百姓将何止万户。朝廷自然得派人前去督察,如今工部正上报了人选,请圣上选定。

朱聿恒略加思索,在上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毕竟,历年河堤数据,他都有所涉猎,就连工部主事也没有他精通。

临出发当日,他去宫中辞别圣上。

祖父勃然大怒,恼恨道:“工部这么多官吏,难道真的无人可用了?天下这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你哪儿忙得过来?再者你刚休养月余,就要跋涉险地,此事,朕不赞成!”

朱聿恒忙笑着安慰祖父,说:“天下之大,万事纷纭,陛下忙碌大事,孙儿就略微帮您干些小事,本是分内事。何况孙儿将养月半有余,身体早已大好,陛下不必挂怀。”

皇帝端详着他,又问:“你身体真大好了?唉,那个魏延龄,朕本来对他抱以厚望,谁知也是个庸医,竟一剂药把自己给弄倒了!”

朱聿恒随意道:“孙儿也听说了,大约是摔到头了,这种事毕竟无可奈何。”

皇帝眉头紧锁,面露烦躁之色,似还要反对他去开封之时,外面有太监匆匆进来,站在殿门口低头向他们行礼。

皇帝心情不好,喝问:“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启禀陛下,王恭厂……出事了。”

“出事,又炸了?”皇帝拍案怒斥,“这群人怎么管火、药的,三天两头出事!前几月出事不是刚换了个内臣太监吗?这回是谁?”

“是……王恭厂内臣太监卞存安,正在殿外请罪。”太监战战兢兢说出了那个倒霉蛋的名字。

“让他滚!滚去受死!”

太监吓得屁滚尿流,退下时哀求地看向朱聿恒。毕竟满朝都知道,当今圣上发怒之时,除了这个孙儿,谁也无法平息他的雷霆震怒。

朱聿恒想起自己与卞存安的一面之缘,便说道:“陛下息怒,这卞存安办事稳重,之前还叮嘱过诸葛嘉,连面粉飞扬都要注意的,应当是个谨慎之人。此次事故或另有隐情,就让孙儿替陛下去瞧一瞧吧。”

“你又揽事上身。”皇帝烦躁地挥挥袖子,说,“还要去开封呢,你就少费心管这些了,好好收拾行装去吧。”

“是,多谢陛下!”

朱聿恒出了宫门一看,门前跪着一个身材枯瘦的太监,正是卞存安。

上次只遥遥望了他一眼,如今朱聿恒仔细打量这个人的模样,不由得微皱眉头。

宫里稍有地位的太监都十分注重修饰,熏香描眉的都大有人在。可这人不但不修边幅,连脸都没洗干净,上面还有灰黑的火、药烟熏痕迹,又被汗水冲出黑一道白一道的沟壑,几乎是张大花脸了。

他还穿着上次那件颜色褪旧的姜黄色曳撒,手肘袖口处都磨出毛边了,衣上还被烧出几点黑洞,显然王恭厂这次爆炸,他就在现场。

朱聿恒示意他跟自己走,一边问:“卞公公,你担任王恭厂的内臣太监有多久了?”

卞存安口舌似不太灵便,说话僵硬,声音也有点嘶哑:“今年二月底接手的,之前的内臣太监曲琅因掌管火、药出疏漏贬职,奴婢就顶上来了。”

“哦?那你之前在何处?”

“奴婢之前在内宫监,前年被派去采石场看他们开采石材时,王恭厂的匠人把火、药放多了,奴婢就多嘴说了几句。曲大人见奴婢略懂此事,便与内宫监商议,将奴婢调过去了。”

“短短两年就能接手王恭厂,想必卞公公你在这方面确有才干。”朱聿恒说着,又问,“你在内宫监时,如何知晓火、药之事?”

“奴婢不幸,十三岁便被乱军胁迫裹挟,后来朝廷剿灭了乱军,奴婢因是受迫参军的,便与其他一些年幼的少年一起被净了身,送入了宫中充任奴役。在乱军中时,奴婢曾受一位管火、药的士卒关照,常与他相处,故此知晓一些火、药之事。”

这个卞存安,不仅外表腌臜,语言也甚是无趣,似乎与人多说一句都不情愿似的,一板一眼,语言都少有起伏。

朱聿恒也不再与他多说。二人到了王恭厂一看现场,不大不小的一件事故。

说大吧,就是一个火、药库爆炸,震塌了三间库房。但要说小吧,又确实不小,出了两条人命,其中一个是内宫监的太监。

“此事说来,就是我们王恭厂倒霉!”

朱聿恒还未进院子,就看见已经被贬为二把手的曲琅,皱着苦瓜脸一脸晦气,指着停在院中的一具尸身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仗着自己当初与卞公公认识,居然上门来讨要火、药。这东西进出都是有账目的,谁敢私自给他?结果他被卞公公拒绝后,还偷拿铁锹自己去挖,这不火星子蹦出,直接把自己给炸死了!依本官说,他死得可真不冤!”

朱聿恒转头看向卞存安,问:“是这么回事?”

卞存安垂头道:“是,此人名叫常喜,奴婢当年在内宫监时与他相识,但也并无多大交情,忽然来讨要火、药,奴婢自然是不允,结果……唉!”

仵作验尸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确是被当场炸死的。

死者的情况也很快报了过来:“死者是内宫监太监常喜,认了内宫监掌印太监蓟承明为干爹,因此手上也有点小权,是内宫监木班的工头。”

内宫监负责宫内一应营造修缮事务,能做到木班工头的,也算是个肥差了。

朱聿恒问:“他一个木班的,来索要火、药干什么?”

“正是因为不知,所以卑职等不肯给。”曲琅梗着脖子道。

朱聿恒见旁边仵作似有话说,便示意道:“尸身有何异常么?”

仵作忙禀报道:“尸身确属被炸死无疑。只是……在死者怀中,小人找到了这个……”

他将用白布包好的一本东西,呈到了朱聿恒面前。

是一本被炸得破烂的册子,想必常喜生前将它放在了怀中,因此在火、药爆炸之时,他的衣襟和怀中册子首先被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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