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2)

“一年。”他竖起一根手指,“我不需要你的一辈子,我只要你接下来的一年,这样公平了吗?”

“如果要公平的话,你也得给我搭一件赌注,不然我也是亏大了。”

他问:“搭什么?”

“你。”她学着他的样子回答,笑眯眯地支起了右颊,笑得天真可爱,“我也想要你一年,就接下来的这一年。”

旁边的胖子脸上的肉抖了三抖,紧张地看向朱聿恒。

“不可能。”朱聿恒冷冷道。

“你看,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偏要强迫我接受。”阿南抬头看看月色,催促道,“得了,把卖身契摆上来吧。我赢了带走囡囡,你赢了的话……那我像以前一样,替你们神机营办件事吧,只要不违法、不背德就行,可以了吧?不过你可要知道,我这辈子打赌,还没输过呢。”

她声音似在笑语,但强硬的口吻,却分毫不差地显出了她的坚定立场。

他若有所思:“这可是你说的,任何一件事,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阿南挥挥手道。

朱聿恒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卖身契样式,压在赌桌另一边。

阿南扫了一眼,上面写着以身相押,愿赌服输,若输了宁愿为奴为婢一年,绝不生异心之类的话。

“那好,那件事就是,签了这份卖身契。”他指着下面空白的立契人处说道。

“呵,敢情你早就准备好了啊!”阿南顿时笑了,用手指在上面弹了弹,“我说的是替神机营做事。”

“神机营在我辖下。”

“你这是摆好了圈套给我钻?”

朱聿恒没搭理她的废话:“反正你也没输过,应该不怕的。”

第一次是偷,第二次是抢,第三次是骗。这架势,阿南觉得自己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曾经欠过他什么。

拍拍囡囡那份卖身契,阿南毫无惧色地冲他一抬下巴:“一局定输赢?”

“不。”朱聿恒摇摇头,说,“我还得熟悉一下。现在开始到三更吧,以更漏为准,时间一到就停手数筹码。”

“好,到时候谁少一个子谁算输。”阿南无可无不可,直接示意旁边人上牌,“开吧!”

一百二十八张骨牌,倒扣在平滑的紫檀木桌面上,阿南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便自己伸手去洗牌,一边偷眼看对面的人。

帘子后的他影影绰绰,但依然可以看出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却并未看她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像会怕她耍手段的样子。

阿南心里就有些计较了——这有恃无恐的样子,这人该不会是赌场老手加高手吧?

结果他一上手,她就发觉自己大错特错了。那生疏的摸牌手法,那牌都不知道怎么摆的姿势,那拿了牌都要看她的姿势一眼才知道怎么竖起来的架势……

这个人,看来是人生第一次打骨牌吧?

想起他说的,还要熟悉一下,阿南简直想仰天大笑。

这根本就是躺赢的局啊,给她三更时间,看她把他玩成个猪头!

后院无人,周围一片安静,只有胖子侍立在旁边,给他们添茶倒水。

他打得确实差,完全就是个新手,连出牌的规则都要胖子在旁边偶尔讲解一下,才能明确如何按照规矩打。

所以阿南很悠闲,甚至还跟帘子后的朱聿恒扯起闲谈来:“喂,你们宫里人不打牌吗?”

胖子顿时脸色大变,惶惑地看着朱聿恒。

而他的手略微一颤,把一张绝对不该打的牌丢了出来:“怎么看出我是宫里人?”

“那难道神机营也不打牌吗?”阿南心花怒放,推倒面前骨牌,又赢了一条,伸手去开下一条,“你这样的人,能隐藏自己的身份吗?宋言纪宋提督,你说呢?”

“呃……”胖子喉咙像被人掐住一样,咕噜地响了两下,硬是咽下去了,没发出来。

而朱聿恒没说话,甚至动都没动一下,但只那么坐着,便已经感觉到他周身森冷的气息。

见他脸色难看,胖子小心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退下。”他冷冷地掷出两个字。

胖子赶紧躬了躬身,快步出了水榭。

朱聿恒上手缓缓洗牌,清冽的声音也略有些迟滞:“你……是怎么认出我身份的?”

“我猜的。”她手上飞快地叠着牌,因为他在自己面前吃瘪,感到特别愉快,“看你这架势嘛,神机营所有人都对你恭恭敬敬的,又随便就能在后院安排下这么大的场面,肯定是这里的大人物。听说这春波楼的幕后老板就是宋提督,所以我就随便猜猜,没想到果然猜中了。”

“哼。”他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周身冒出的气息更冷了。

阿南猜测他大概因为太监的身份被她看穿,有些恼羞成怒了。她心下更加愉快,想着这个宋言纪本来就不会玩骨牌,现在情绪不定,应该会输得更惨吧。

可惜她的心理战没有成功。不过几局,他摸清了骨牌的规则,下手又利落又凶狠。

摸牌,算牌,出牌,不假思索行云流水,虽依然在输,但几局下来,阿南发现他俨然已开始把控节奏,自己竟然是跟着他在打了。

“不能啊……”阿南自言自语,明明他不可能使诈,更不可能懂得骨牌的套路,可为什么每次下注、跟注、撤注都是有如神助?开牌就赢,撤注就输,消牌从不失手,打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不但就此守住了阵脚,甚至还隐隐有扭转劣势的趋势。

“你真的是第一次打骨牌?”阿南问。

他用那双漂亮至极的手捏起两张牌,看了看,推倒在她的面前,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