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殿下为何要一力包庇这个女嫌犯,一时之间秦子实有些无措,只得下意识应了,然后匆匆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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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蓬砂,即现代的硼砂。
注2:七宝太监的原型大家都懂的。因为这本书要走出版,所以为了减少审查麻烦,□□起义与历史名人之类的也是能改则改,后面可能会忘记标注,大家看到特定人名与印象不符的,忽略就行。
水殿风来(1)
七月廿七,太子妃寿辰日。
阿南收到新裁的天青色冰绡裙,在镜子面前比划着,考虑到底要不要去赴宴。
“算了算了,看在阿言这么用心的份上,去去也无妨。”再说了,公子还陷在放生池呢,有机会见识见识朝廷的派头,或者能和太子妃搭上一两句话,肯定也不算坏事。
于是她骑着马溜溜达达出了应天城,顺秦淮河上游而行。
官道上时有一两辆马车从她身边经过,阿南还认出了那个吴家姑娘的车。有几个马车上的闺秀打起车帘透气时,也都用扇子半遮着脸,看见路边有个姑娘单身骑马,都面带错愕地打量她。
阿南倒是不介意,甚至还大大方方地朝她们一笑。
“请问可是司南姑娘?”站在行宫门前迎宾的小太监早已得了朱聿恒吩咐,一见她的模样便立即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织金彩线朱砂印的帖子,满脸堆笑地带她和那群闺秀向上方行去。
冰绡衣的裙摆有些长了,拖在地上有些不便,阿南的个性哪耐小步慢行,提起裙角几步就跨上了游廊,抬头一望,前方森森古木掩映之中,出现了一带金瓦红墙。
行宫依山而建,层层台阶顺着山势向上延伸。台阶的最上方是一带白练似的瀑布,倾泻在山顶屋宇之上,化成一片蒙蒙水气笼罩住下方楼阁,显得仙气飘渺。
姑娘们看见这般美景,都不由面露神往之色,一时无人作声。
引路太监道:“各位姑娘,此处行宫为瀑布分隔,宫殿分列山峰左右,请诸位随我到左峰来。道路湿滑,还请小心脚下。”
山道一转,左峰便出现在他们面前。木头遇水易朽,左峰宫阙全用琉璃砖瓦搭成,外看光彩生辉,内里幽深阴凉,需要宫灯照明。
瀑布左右两处楼阁中间隔了碧绿水潭,只有一条汉白玉拱桥相连左右。阿南抬头看见右峰是疏朗台阁,八角高台斜挑,琉璃砖砌成八根柱子撑起屋顶,没有墙壁,一片通透。
瀑布不断洒落在琉璃宫阙之上,日光映照着水光,雾气蒙蒙,散射出无数虹霓炫光。下方水潭清澈,只在后方角落中栽种郁郁葱葱的树木。阿南仔细一看,原来后方藏着一具巨大的龙骨水车。
高山之巅并无太多泉水,这宏大的瀑布水流需要龙骨水车循环运送,才得以经年往复。
阿南查看这边的布局,正在赞叹工匠的巧思,耳边忽然传来乐声,随着水风飘散于林间,更显悠扬。
阿南这才注意到,殿内一角有群乐伎正在弹奏乐曲,丝竹管弦好不热闹。
她一下就看见了坐在人群中的绮霞,忙朝她招手。
绮霞抬头看见她,惊喜之下吹错了一个音。旁边的方碧眠抬头瞥了她一眼,绮霞赶紧朝阿南飞了个眼风,按捺着将那一曲吹完。
趁着休息间隙,绮霞跑到阿南身边,上下打量她,啧啧称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来选妃了?”
“什么选妃?”阿南莫名其妙。
“太孙妃啊!”绮霞一看她虽然穿了件漂亮衣服,可是头上只挽了个素净螺髻,看着实在不像话,当即拔下自己头上的金钗,给她插上,“看看人家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你怎么这样就来了呀?这个好歹是金的,先借给你!”
阿南扶着金钗,笑道:“你误会了,我之前在顺天替朝廷办了件事,现在太孙妃寿辰顺便召见我,可能是以示嘉奖吧。话说回来,今天选的什么妃?”
“原来你不是候选人啊。”绮霞一听她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最近皇太孙不是回应天了嘛,太子妃殿下又借着寿辰的名义召见这么多适龄未婚女子,坊间都说,她是要借机相看儿媳呢。”
说着,她又悄悄指指站在栏杆旁的几个姑娘,说:“中间穿浅红纱衣的那个,叫吴眉月,她祖父当年门生遍天下,现在朝中很多大官的都称她祖父是恩师,大家都说太孙妃准是她了!”
阿南打量那个吴眉月,纤纤巧巧的个子,白白净净的小脸,娇娇柔柔的模样。
“挺漂亮的。”阿南说着,心里想,可是看起来不太般配,毕竟这个小姑娘站在阿言身旁,可能只到他胸口吧。
绮霞又给她指了其他几个姑娘,环肥燕瘦都很出挑。只是阿南想象了一下她们站在阿言身边的模样,总觉得心里别扭,有种怪怪的感觉。
正想抽空和绮霞聊聊苗永望的案子,忽听得旁边传来击掌声,殿上顿时肃静下来。
“太子妃要来了,我赶紧回去。”绮霞慌忙说着,又指指她头上的金钗,“这很贵的,我就这么点压箱底的东西,千万别丢了啊!”
阿南摸摸这素股金钗,不由得笑了:“知道啦。”
东宫一行人,此时已到山脚下。
朱聿恒抬头看看上方,迟疑了一下,是否要与父母一起出现在阿南面前。
太子与太子妃换了肩舆,侍从们列队上山。
朱聿恒落在后方,听到韦杭之疾步上前的声音。
“殿下,顺天有飞鸽急报。”
飞鸽传书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些,但因为不够稳妥,通常都会放飞多只保证到达,携带的纸卷也要以加密文字书写。
朱聿恒接过来,展开纸卷查看,那跟随父母上山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这并不是普通的公文,而是圣上的口谕。
加密的文字转换过来,赫然只有一句话——
切勿近水,远离江海。
圣上特意命飞鸽紧急传递的,居然只是这么一句话。
朱聿恒的眼前,顿时闪过登州知府苗永望那溺死在木盆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