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收回手,道:“让水军做好准备,如今是夏末,风却忽然自东北而来,怕是旋风的边缘已到此间,大风雨(注1)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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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大风雨,这里指台风。
琉璃业火(1)
朱聿恒此次是微服而来,所以杭州府衙不敢大张旗鼓迎接,只有知府率了几个要员,与卓晏等人在码头等待。
船一靠岸,一群人便诚惶诚恐笑脸相迎,个个提督长提督短的,让阿南暗自觑着朱聿恒好笑,也不知道这位大爷什么时候才肯与自己坦诚相见。
再想了想,这样也好,毕竟阿言要是真成了殿下,到时候场面可能不好收拾。
“有空去驿馆找我。” 阿南对朱聿恒挥挥手,懒得去看一群男人觥筹交错。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朱聿恒略点了一下头,看了卓晏一眼。
卓晏会意,立即便跑到阿南身边:“我送你回去吧,顺便带你去吃我最喜欢的那家店!”
卓晏这个纨绔子弟找的店自然名不虚传。
“来,龙井虾仁东坡肉,这家厨子做得最好的菜,你尝尝看。”
“你怎么过来陪我?在官场上多转悠转悠呗,说不定能重回神机营谋个差事。”阿南吃着鲜嫩的虾仁,笑笑看着他,“你看你整天瞎晃悠,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卓晏笑道:“一样的一样的,我把你伺候好了,提督大人一开心,我不就有着落了吗?对了,我一上船就晕所以今天没出海,听说当时情形特别危急?”
阿南心有余悸道:“确实,我差点以为自己要送命了呢,幸好阿言带人及时赶到,把我救下来了。”
“那可算万幸。提督大人一到杭州,听到你出海了,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立即调船赶过去了!你是没瞧见他当时那焦急的模样,杭之都惊呆了!”
“是吗?阿言对我真好。”阿南笑眯眯地吃着,又压低声音问,“他在应天不是有要事吗?为什么忽然跑来杭州啊?”
卓晏朝她挤挤眼:“关心你的……不,杭州的安危吧。”
“骗人!我不信他说要来找我,朝廷就能让他来。”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现在白丁一个,哪知道这些内情?”卓晏叹气道,“我也就帮忙打打杂,接待接待朝廷不便出面的人了。”
“朝廷不便出面的人,我吗?”阿南笑着指指自己。
“不是啊,听说要小心伺候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见卓晏略有迟疑,阿南也不愿为难他,立即转了话题道:“算了算了,公务上的事我才没兴趣呢。”
“可不是么,聊这些干什么,吃饭才是要紧事。”卓晏殷勤地把叫花鸡外面的荷叶给剥开。
阿南确实饿了,撕个叫花鸡的翅膀吃了,又风卷残云吃了两块东坡肉。
卓晏啧啧称奇:“像你这么能吃肉的姑娘,很少见啊。”
“那没办法,不多吃点肉,哪撑得住水下的阴寒?”
“先休息几天呗,反正大家在准备,这几天应该不需要下水。”
阿南朝他笑了笑,说:“那可说不准。”
一顿饭吃完,卓晏将阿南送回驿馆,阿南抚着肚子进了门,想想又悄悄地欺身到巷子口,见左右无人,便翻上墙头,几步踏过屋檐,看向长街。
黄昏渐暗的街边,卓晏阻止了一家皮货店的老板关门,进内匆匆付了钱,提着一个竹筒出来,随手往马背上一系,便骑马走了。
阿南的目光紧盯着那马上的竹筒,思索着直到它与卓晏消失在巷口,一丝不安难以抑制地涌上心口。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沉下气,踏过几道屋脊,翻落在一条冷僻街巷。
在街巷的最末端,是个破旧得几乎要塌朽的破园子。
在破园的围墙一角,是正在等待她的几个人。
阿南越过望风的司霖,向司鹫点了点头,转到倾颓的墙角:“魏先生,冯叔,久等了。”
“没事,我们也是刚来不久。”魏乐安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交给阿南,道,“南姑娘,这是放生池最中心的那个点,确认无误。”
冯胜道:“你的棠木舟我已经打理好了,还增大了水下暗格,妥妥儿的!”
司鹫走过来拍胸脯道:“后撤的路我也已经安排好了,直通三天竺,一路畅行无阻!”
“辛苦魏先生和冯叔了。”阿南验看了魏乐安的数据,又确定了小船的位置,最后对司鹫点头表示肯定,说道,“明日辰时,我准时出发。”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司鹫急问:“这么快?”
“朝廷要将公子押解北上了,而且很可能直接去顺天。”不然,朱聿恒不至于连父母的危机都要搁置,亲自来到杭州。
“这不是更好?”冯胜一拍大腿,道,“没有放生池那些阵法,咱们在半道上劫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魏乐安捻须点头,司鹫更是把头点得跟敲鼓似的。
“但,朝廷的帮手要来了……”阿南低下头,望着自己不自觉握紧的双手,“他若是来了,我没有任何把握救出公子。”
众人看着她的手,都知道她指的人是谁,一时脸色都难看起来。
司鹫抬手轻轻拍了拍阿南的背以示安慰,又觑着司霖道:“幸好阿南潜伏在官府那边,及时打探到消息。不然,姓傅的那个混账一来,我们肯定全军覆没。”
司霖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魏乐安则问阿南:“消息确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