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2/2)

诸葛嘉的八阵图攻击何其凌厉,可竺星河身形飘忽,纵然阵法再千变万化,亦难沾到他一片衣角。

被诸葛嘉护着退到后方的朱聿恒,第二次看见了竺星河出手。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他们距离太近,这种窒息压迫感便也格外清晰刻骨。

而且,上次的竺星河还顾忌着官府,只仗着自己的身形在八阵图中闪避,并未还手。而这一次,他要带阿南杀出生天,下手毫不留情。

无论八阵图多么严密,那些棍棒的集结多么紧凑,他总有办法寻到最不可思议的那一个空隙,挥手攻击向最薄弱的地方。

他的手中似无武器,但右手挥过的地方,阻挡他的任何人身上,都立即爆出大片妖异的六瓣血花。

在棍棒的丛林之中,大片的血花陆续开谢。竺星河的白衣上,迅速染上了大片艳红的颜色,一瓣瓣一片片,层层叠叠,比春花还要耀眼。

韦杭之帮朱聿恒解着手上的牵丝,但牵丝需彼此牵扯均衡受力,才能维持那种似紧似松的状态,必须要像阿南这样,寻找到机括中心点将其封住,才能一举摧毁钢丝线的力量,若只解其中一条,其他四条会越收越紧,直至勒断骨头为止。

韦杭之竭尽全力依旧白费力气,而朱聿恒则紧盯着竺星河。

即使怀中还抱着阿南,但他的身形太过飘忽,又在八阵图中冲突来去,别说围困捕杀他,就连身影都难以捕捉。

暴雨劈落在场上,溅起的水花都带着血迹。

身后人替朱聿恒打起伞,遮蔽落在他身上的雨点。

他却缓缓抬手,示意不要遮挡自己的视线和暴雨的力道,以免让他的计算产生偏差——

竺星河显然也无法窥探八阵图的阵型变化,所以他奇诡的身法,只可能是凭借五行决对地势的计算而来。

五行决,虽然他之前未曾见过,但从竺星河行动开始,他便一直在观察他的身法与行动,并且迅速理出了大致的逻辑脉络,现在,只需要处于同样的境地之中,验证他的思维而已。

面前浓艳血光在疾风骤雨之中闪现,如同触目惊心的猩红花朵,与哀叫声一同盛绽。

血雨纷洒在半空之中,即使隔了一段距离,朱聿恒依然能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的雨风之中,笼罩了当场。

在这血雨腥风之中,他终于开了口,对诸葛嘉道:“攻东南方向,四尺围径。”

诸葛嘉一怔,立即便厉声呼喝:“第五图第七变,收放势!”

如臂指使,短棍丛林骤然袭向东南,聚收后又陡然而放,借着此时风雨之势,威势大盛。

竺星河那原本奇诡飘忽的身躯,正向着东南而去,此时正等于将自己送到阵法的攻击正中点。

正抱紧公子的左臂、因为药效而萎靡的阿南,此时也不由得脸色一变,看向了朱聿恒。

朱聿恒的目光,冷冷盯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又似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

他在看着他们,又或者他看的,其实是下一刻的他们。

综合千头万绪,从竺星河的步伐之中,推算出他最有可能他出的下一步、下下步,直至最后那一步。

他要以阿南孜孜以求的棋九步,阻截她家公子的五行决,绝不允许他们逃离这场大风雨,逃离这座放生池。

春风流光(3)

竺星河与阿南已深陷于攻势之中。万千短棍如长蛇如游龙,纠缠住他们翻滚不断,难以挣脱。

但竺星河的五行决毕竟非同小可。他带着阿南偏转闪避之时,手腕于棍阵最密集处疾抖。于是,这最难撕破的角度忽然爆出灿烈的血花,染得周围风雨皆红。

他们浴血突破,冲击得八阵图阵型顿时一散。

朱聿恒早已根据竺星河的行动轨迹,计算出他在突围之后的下一步落点。他盯着竺星河,口中冷冷地吐出几字:“西南,一丈三。”

诸葛嘉立即传令:“第二图第十一变,绞压势!”

他话音未落,竺星河已经带着阿南落在西南一丈三开外的青砖地上。

身形在半空之中下坠,眼看脚下就是朱聿恒预计的范围,竺星河脸色微变。

可落势已定,他无法在空中变招,周围的战阵也已蜂拥集结。万千攻势挟着雨点砸落下来,眼看他们就要被压为齑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竺星河当机立断,托住阿南的腰让她跃上九曲桥畔的柳树,脱离战阵,任凭自己深陷于攻势之中。

见他分心停滞,万千短棍当即如巨蟒绞缠住他,翻滚不断。

阿南站在柳树上看着这威压之势,萎靡的精神亦紧张起来。她的目光紧紧盯在公子身上,尤其是他受过伤的手腕,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上一次这么担心他,是什么时候呢……

是老主人去世的时候,她悄悄去婆罗洲最高的断崖上,寻找独自僵立了一天的公子。

她听到公子对着面前汹涌的海浪发誓,他一定要回到故土,一定要手刃仇人,一定要洗雪父母所受的国仇家恨……

那是她唯一一次听到他痛哭失声,看到他崩溃无助、却固执地要在这条世间最艰难的路上走下去的痛悟。

当时疯狂扑击在断崖上的波浪,就与现在冲击公子的攻势一般,震天动地,让面前的人无路可走、无法可挡。

但公子,他终究冲破了那一日的狂浪,迎向了今日这万千攻势。

只见间不容发之际,竺星河拔身而起,身形一旋一转之间,引得持棍奋击的众士兵顺势向上攻击,却个个击向了虚空暴雨。

阵型散乱,那固若金汤的气势顿时化为乌有。

“西北,六尺。”

“第四图第五变,攒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