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看,这边是圆筒打通去节,但这里所标注的圆圈与三角,我们揣摩着,尚不知是何意思……”
朱聿恒不假思索道:“这是阿南习惯的标记符号,圆可表为雌,三角表雄;若圆圈为阴,则三角为阳;圆表凹则角表凸。这既是过山龙,你们将标三角的机括置于内,标圆处置为外,榫卯使其内外紧接即可。”
见他如此熟稔,墨长泽大喜,赶紧又问了几处不解之处,朱聿恒一一解答,仿佛那图是出自他的手中。
墨长泽赞叹道:“殿下真是博闻广识,居然对我们这行也这般了如指掌。”
朱聿恒将手中图纸递还给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不,我只是……了解阿南而已。”
疑惑得解,墨长泽带着弟子编织捆扎芦苇。
后面有人制备好了胶泥,提过来与他商议薄厚,是否适合裹上芦苇烧制。
他开口说话时,朱聿恒才发现,这个浑身上下糊满泥巴的人,赫然竟是卓晏。
“阿晏,你怎么会在这儿?”
卓晏忙见过了他,说道:“之前,墨先生与我探讨过胶泥烧制渴乌的事情,这些时日我与墨先生和各位师兄弟一起研讨,墨先生觉得我在这方面有点天赋……”
墨长泽笑道:“何止有点,卓少天资聪颖,之前只是没有将心思放在正事上而已。如今他已拜入墨门,是我门下弟子了。”
朱聿恒倒是没想到,当初那个凭着祖荫在神机营混日子的花花公子,不久之前尚是倚红偎翠的浪荡生涯,如今却滚得像个泥猴,在这西北苦寒之地,为改造河道而耗尽心力。
他抬手拍了拍卓晏溅满泥巴的肩,问:“那你以后,不回江南了?”
“不回了,我在这里,已经找到今后要走的路了。”卓晏说着,朝向后方示意,说,“卞叔现在有了我弟,也精神好多了。我们想在这边好好过下去。”
朱聿恒回头看去,卞存安左手拎着食盒,右手牵着一个瘦猴似的孩子,正朝这边走来送饭。
他看着那个陌生孩子,认出正是当日入敦煌之时,被士兵们抽鞭驱赶的孩子,便问:“你弟?”
“他娘去世了,他如今在这世上,也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了。”卓晏说着,双眼带了湿润,默然道,“虽然他还小,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不过此心安处是吾乡,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安家了。”
朱聿恒紧紧地按了按他的肩,说道:“好,阿晏,相信你定能干出一番实绩,为敦煌百姓造福。”
“嗯,我与阿南也谈过。我这般消沉下去也并无意义,还是得做点什么,至少,对得起我这有用之身。”
朱聿恒默默点头,遥望玉门关的方向,看见绵延起伏的皑皑白雪,晦暗的云朵低低压在荒丘之上。
“是,人活于世,我们都得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即使阿南已经离他而去,可身为皇太孙,背负山河社稷图,他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路、必须要前进的方向。
无论面前是万千人,抑或是空无一人,他都得走下去。
告别了卓晏与墨先生,浩渺长空中,雪又纷纷下了起来。
龙勒水浩浩荡荡,曲折向前,回程中的朱聿恒听到空中鹰唳声,抬头望去。
一只苍鹰自上而落,将一只灰兔丢向下方的主人,再度振翼飞起,斜掠过了长空。
正是当初阿南曾借去夜探青莲宗总坛的那一只苍鹰。
他的目光随着它的身影而向前,投向那遥不可知、但一定存在的远方,仿佛看到了关山万重之外,那条刻在他心口、永难磨灭的身影。
阿南,她如今在哪里,身上的伤还好吗?她留下的三个字,是否揭示了傅准与山河社稷图的关系?
如今,他得奋力振作,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更显严峻的局势了。
被抹去了痕迹的那一个阵法、傅准口中只剩下四个月生命的他、一向对他关爱有加的祖父暗暗维护傅准,不允许他探询真相……
他的手探入怀中,握住那已经残破的“初辟鸿蒙”。它薄软而明亮地躺在他的掌中,尚带着体温,熨烫他的手心。
虽然已经破损,但他提挈中心点,还是勉强可以让它内里相撑,形成一个圆球,托在自己的掌上。
这六面勾连的岐中易,牵一环而所有部件受控,无论如何转换,它们都环环相连,不可分离。
他松手让它再度缩成小小一片,紧紧地握着这个岐中易,仿佛握住阿南仅留的最后一线温存,哪怕刺痛了手心,滴出了血珠,也不肯松开半分。
她说过,等回去后,会帮他修复。
万水千山,他定要踏破傅灵焰的阵法,击溃山河社稷图的毒咒,然后,扫除一切艰难险阻,寻回她。
岐中易,总会有恢复完整之时,他和她,也总有相聚的那一刻。
视野最远处,那头苍鹰的翅翼,正从高耸的峰顶一掠而过,直冲向湛蓝刺目的天空。
妄图驯鹰的人,终究被那只举世无双的鹰隼所驯服。
那么,在她振翅飞去之时,他也定要肋生双翅,与她疾驰万里,生死相随,永不问归期。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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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雄双煞谁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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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日常,剧透警告。
甜文无脑,可以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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