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办法,动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她说完,急急忙忙骑上了她的小摩托车,扣上安全帽,驶出了院子。
赏南还趴在阳台上,他目光慢慢从远处有些陈旧的城市上空收回,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年代,感觉有些复古,可又有一些比较流行的事物存在,可能只是因为这座城市比较落后、不算富裕罢了。
他们一家所住的居民楼和其他建筑物都差不多,老旧的气息迎面扑来,院子是水泥地,没有被水泥地覆盖的地方开垦成了一块块菜地,应该是每家每户都开了一块地,因为每块地上都插有牌子——赏南很快找到了自家那块地,上面写着:谁偷我菜,我杀他全家!张心心留!
院子很大,还支着好几张象棋桌,桌子差不多都已经坐满了,大多是老大爷和一些中年男人,为一步棋大声吆喝着。
赏南看了半天,终于看见了蹲在一块菜地里举着小锄头松土的瘦小身影,他眼神闪了闪,转身。
“砰!”
由于暂时还没适应小孩子的身体,赏南以为自己可以轻轻松松走下沙发,结果没想到小孩子的腿实在是短,他直接双膝跪地,疼得龇牙咧嘴,脑门直冒汗,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拍拍膝盖上的灰,他一瘸一拐地跳下楼梯。
路上遇到楼下一个奶奶,奶奶手里挎着菜篮子,扇着蒲扇,“哟,这是怎么搞的?”
“不小心摔了。”赏南说。
奶奶从菜篮子摸出几个橘子,“来,吃几个橘子,我刚买的,甜着呢。”
赏南把橘子接到手里,一只手只能拿两个,他就抱在怀里,“谢谢奶奶。”
等到院子里时,赏南感觉已经好多了,可以正常走路了。
他歪歪扭扭走上分隔菜地的小田坎,走到那个瘦瘦的背影旁边蹲下,“你在做什么?”
清亮的童音吓了佑茗一跳,佑茗一屁股坐进土里,惶然地看着赏南。
过了好半天,他才嗫嚅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赏南朝他伸出手,“我吃完了饭,在楼上呆得可无聊,看见你在下面,我来找你玩。”
佑茗瘦得不行,膝盖骨和锁骨朝外夸张的凸起,他没去借赏南的力,自己吃力地爬了起来,也不在乎屁股上的土,继续用小锄头给自家菜地松土,“你去找别人玩吧,”他声音很小,细细弱弱,像是没有底气一样,说完后还顿了会儿,才继续说,“我没有时间陪你玩。”
“哦……”赏南还是蹲着,他环视了一周,发现大部分菜地里的蔬菜都品种繁多,就算品种不多,那也是长势喜人,茄子每一株能挂上好几个,长得能挨着地;青的辣椒红的辣椒压弯了辣椒树……只有佑茗家这一块地,和佑茗本人一样,看起来瘦巴巴的,没什么营养,上面的几株白菜苗蔫了吧唧地垂着头,全部的菜凑一起也炒不了一盘菜。
“橘子吃吗?”赏南把怀里的句子捧着递出去。
赏南是格外讨人喜欢的小孩,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乖巧,更是因为他父母在大人之中的风评极好,赏英树虽然话少可是哪家有什么忙他都会去帮一把,在工作上也颇有成就,张心心呢,虽然脾气差点,可却也开朗热情。大人人缘好,众人自然也会连带着喜欢他们的小孩儿。
佑茗就是赏南的反面,长得瘦不拉几,比猴子还不如,他爸脾气又臭,逮谁都骂,他妈也卑微怯弱,整日缩着脖子进,缩着脖子出,看着就让人心里堵得慌,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意和这一家人打交道了。
不仅是大人,他们的小孩儿也跟着不喜欢佑茗,佑茗从来都是形单影只。
那几个果皮澄亮的橘子在小男生白皙的手掌心里,格外养眼。佑茗低头看了看自己全是泥土的手,“我不要,谢谢。”
说完后,身后那栋楼里探出来一个女人的脑袋,她用很小的声音叫着,“小茗,吃饭了。”
她刚说完,就又传出了一个粗哑的男声,“吃什么吃!他爱吃不吃,我是他老子,还要我等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电线杆上的几只麻雀都被震飞了。
但在院子里下棋打牌的一些人,都恍若未闻,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佑茗握着锄头站起来,赏南飞快把两个橘子装进他的裤子兜里,“给你吃,以后我们一起玩。”小男生说后,眯着眼笑起来,两排牙齿整齐又洁白,笑脸明晃晃的,像是商店玻璃橱柜中漂亮精致的娃娃。
佑茗没说什么,飞快跑走了。
晚上在家洗澡,赏南已经在慢慢习惯自己小孩子的身份,他举起双手,任由赏英树给自己脱掉上衣,看着自己有些鼓的肚子。
在这个世界,可能还需要十来年,他才可能重新拥有腹肌吧,赏南心想道。
赏英树又脱掉了自家儿子的裤子和裤衩,让他光溜溜地站在地砖上,他打开花洒,试着水温,还没往赏南头上淋,外面张心心的声音就撕心裂肺地吼起来,“赏英树,你记得把水温调低的,别把小南烫伤了,这两天太阳能太能烧了!”
“知道。”赏英树说着,把花洒往赏南后背放。
赏南看了看赏英树正经的脸,小声说:“爸爸,烫。”
“哦,不好意思,”赏英树伸手又去调试温度,等温度降下来后,赏南晚上的洗澡才正式开始。
赏英树和张心心这对父母是真的疼爱孩子,没有男主外女主内这一出,赏英树对怎么给小孩洗澡的过程也很熟悉,只是动作有些重,如果把赏南皮肤搓红了,他就会说:“看,我把你的嘎搓掉了,真脏。”
赏南:“…”
“我可以自己洗。”赏南说。
“那不行,”赏英树一口就拒绝了,“你太小了,这地滑,要是摔倒,把后脑勺摔着了,以后就会变成一个傻子,我可不要傻儿子。”
遭到拒绝后,赏南就不说了,赏英树让他抬手他就抬手,让他转身他就转身。
搓后背的时候,赏英树突然问道:“你下午和隔壁那孩子一起玩儿了?”
隔壁哪孩子?赏南一时没想起来。
赏英树“啪”地一下拍在自己儿子的屁股蛋子上面,“你和人家都一起玩了,还不知道人家名字?我说佑茗。”
小章鱼啊。赏南了然。
“没有一起玩。”赏南自己给肚子上抹着泡沫。
赏英树:“你瞧不上人家?”
“是他不和我一起玩。”赏南此时还是五岁小男生,说话声音奶里奶气的,听在大人耳朵里就是满满的不服气和不甘心,惹得赏英树不受控制地笑起来。
但赏南明明很正经,也很严肃。
赏英树笑完,还是很意外,“居然会有人不想和小南一起玩,真没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