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杨希回到收银台,“那么点儿小姑娘,可能是家里没钱又是在想要这两本书,你跟她说说就得了,怎么还闹起来,她要是心里脆弱一点,回头从楼上跳下来,你就等着人家父母打上门来吧。”
诧茫然地看向赏南。
赏南忽然觉得诧不适合在人类世界生活,他不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客气,一板一眼地按照自己所知道的规矩行事,他的确是对的,但有些时候,正确的答案也只是一个答案而已。
“你没做错,偷窃的确是不对的。”赏南从身后拿了瓶饮料过去,“晚上想吃什么,我点了送到家里。”
“鸡翅。”
杨希在一旁瘪嘴,“老板,你对小诧也太好了吧,他对客人不礼貌哎,你为什么还要奖励他?!”
“你也无父无母吗?”赏南托着脸,慢悠悠说道。
杨希:“……”
诧饭量大,赏南给街上餐馆老板打电话订餐时,直接要了五斤鸡翅,做三种口味的,米饭要了半锅,考虑到饮食需要荤素搭配,赏南又另外加了一份清炒西蓝花,也是超大份的。
老板也是熟人,直说养诧是亏本买卖,让赏南赶紧想办法把诧送走,这每天吃几百块,不得把赏南存款都给吃空。
点的餐,诧吃了大部分,赏南胃口小,还爱吃水果,每样吃两口他就饱了。
而诧则是怎么吃都好像吃不饱一样。
赏南咬着哈密瓜,看着坐在对面的诧,“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没有。”诧回答得干净利落,他吃鸡翅不吐骨头,整只喂进嘴里,那咔嚓声每每响起,赏南都忍不住皱眉。
“在来我这里之前,你都住在哪里?”赏南问道。
“垃圾池,郊区的厂房和田野里,江边和公园,都住过。但是第二天就会被人赶走。”诧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漠然,他似乎是在诉说他人的故事,而与他自己无关。
“我试图工作过,但是很多工作都需要……学历,所以我经常在工地上帮忙搬运卸货,不过搬了几次,都不给我钱,我就没继续工作了。”
“不过自从遇到你之后,我运气好像就变好了。”诧突然抬起头来,他第一次笑开,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他很少笑,突然笑这么灿烂,吓得赏南一愣。
赏南怔怔地看着对面的男生,恶意滋生,有了实体,却也只身处社会的最底层,而恶意这种东西,往往都是最底层的人群承受得最多。
任何人,都可以踩上他们一脚,他们毫无反抗之力,他们是被社会抛弃忘却的人,垃圾还能回收,他们连垃圾都不如——当然,如果他们愿意无偿捐出自己的身体,那又当另当别论。
“没事,以后我这里就是你的家。”赏南缓缓说道。
[14: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赏南不觉得现在还有什么能算是好消息,除了和黑化值相关,他淡淡道:“你按照顺序给我吧。”
[14:爱意值+10,这算是个好消息,接着是坏消息,黑化值+1。]
“????”赏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面的诧抬起了头,赏南深吸一口气,“我忽然有点困,你吃完把桌子收拾干净,我去睡会儿。”
他说完之后,大步走进卧室,关上了门,把自己摔在床上。
为什么黑化值会上升?他对诧还不够意思吗?
[14:很难说,我这边数据也给得不清不楚,简单而言,诧不是一个具体的事物,它是恶意,随处可见,黑猫和现在的人类躯壳只是恶意的一个载体,只要它想,你的身体,所有人类的身体,都可以为他所用。]
[14:而不论是正向的还是负面的情感,从来都不是单一的,恶意出现爱意,它首先想到的也不是如人类的爱情观,比如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它想到的,可能是占有,破坏,拆解,甚至是杀戮和吞咽。]
“你是说,诧现在想杀我?”赏南忽然想到了男生刚刚吃饭时露出的那个笑容,它以前不这么笑,甚至是不笑的。
[14:不是,但也可能是不止,你要知道,它是恶意,所以南南你必须在他黑化值随着爱意上升并且在向你出手之前,教会它爱人的方式,它如果学不会,或者说不接受,你肯定会在这个世界被毁灭之前就消失。]
赏南烦躁地用被子把自己一卷,从床尾滚到床头,他以为时间还很够,但他没想到,恶意的黑化值会跟随爱意值一块往上升。
“哒”
房门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赏南现在本就精神紧张,他一听见声音,整个人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诧变成了猫咪的样子,它慢慢走进来,跳上床头柜,沿着床沿走到了赏南的手边,蹭了蹭赏南的手腕。
猫咪的毛发柔软温热,黑乎乎的毛球,看起来像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
可赏南深知这是自己对猫的刻板印象,这是恶意啊。
他脱掉外套,想先睡一觉再说。
诧也凑过来,在他颈窝处,和赏南贴得严丝合缝,它绿莹莹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望着赏南的下颌,在很久之后,它才挪动着脖子,将头磕在了赏南的脖颈上。
稍硬的猫咪胡须戳到了赏南的下巴,它的呼吸湿热,正好和赏南颈侧血管挨在一块儿。
猫咪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赏南浑身紧绷,在14提示过后,他才开始害怕起来,尤其是对方靠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近在咫尺的距离,诧想要一口咬断自己的脖颈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赏南还是睡着了,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他太紧张,而猫咪的呼噜声又再一次给了他这个世界真美好啊的错觉。
他翻身,手掌搭在了诧的脑袋上。
他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说梦话。
一直没睡的黑猫爪子撑着枕头爬起来,它舔了舔赏南的嘴唇,利落地跳下床。
时间已近凌晨,黑猫垂着尾巴,站在阳台上,公园里的树冠被风拂动,仿佛暗藏了许多危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