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觉秦孝麟一直都在骗她,他那正室太太也不是?病死?的,而是?小产后秦孝麟在外花天酒地,自己坠井死?的。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接纳茹茹?莫说茹茹,就连青娥也只是?他一时假装深情的消遣。
这就叫玩鹰多年,反被鹰叼了眼珠子……
之后便有了开头的一幕,青娥再也没有见过秦孝麟,他大抵觉察了什么,屡次叫徐广德代他登门。
本来说好?过完年便带茹茹搬去?他那儿,现在早春三月,她都不曾捎回半句话,俨然回绝了这桩无媒的亲事。
这回徐广德登门,她可算带了话给秦孝麟,说的却是?要与他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不等面疙瘩做好?,徐广德便下?山去?往秦孝麟的府上,替青娥将话带到。
“麟大官人,李青娥她不识抬举,她说她要与你?断绝来往,说你?要不乐意,就上茶庄亲自找她,她不肯下?山来。”
秦孝麟正侧卧罗汉床,和姬妾相互喂食葡萄,听?罢没什么反应,敞着整片蜜色精壮的肌肤,笑闹着吐了葡萄籽在小妾胸口,惹小妾好?一阵娇嗔。
他无暇分心,搔搔额角,“多谢徐员外替她传话,我晓得了,让我想想。”
秦孝麟当下?没做表态,隔日送了两件财物到徐广德府邸。
送东西的哥儿朝徐广德拱拱手,嬉皮笑脸地说:“我们爷说了,娘子在徐老?爷您这有房有地,有倚仗,这不行,他得叫娘子失掉倚仗,再把娘子的硬骨头揉碎了,娘子才会知道爷待她的好?。”
徐广德一时有些迷怔,“麟大官人要我怎么做?”
那哥儿凑上前去?,和徐广德窸窸窣窣咬了一阵耳朵,二人相视片刻,哥儿问?徐广德明白?没有。
徐广德为难道:“这可是?捏造文?书啊。”
“她一个目不识丁的妇人,还能?看出?造假?吓唬吓唬她就行了。”
徐广德不大情愿地点点头,看在那两件宝贝的面子上,答应下?来。
翌日,徐广德准备好?说辞,再度去?往青娥家中。
他连日登门,害得青娥忍受起邻居闲话,倒不是?编排她和徐广德,而是?都知道她和麟大官人的好?事黄了,在看她的热闹。
“徐老?爷,您再来我可就不欢迎了。”青娥仍旧笑脸相迎,正蹲下?身给茹茹擦脸,她在院里和小花狗玩,弄得一身尘土,“您先坐,我给茹茹擦完脸就给您看茶吃。”
茹茹看看青娥,再看看徐广德,额上胎毛碎发?都被擦向一边,不大高兴地瞥着小嘴没有说话。
“不急,不急。”徐广德自己在条凳坐下?,搓膝四下?看了看这间不大的屋子,“别误会,我这次登门不是?为着你?和大官人的事。”
“那是?所为何事?”
徐广德拿拇指捻捻八字须,“青娥啊,先头你?和大官人要成好?事,我便没有急着跟你?说,想着横竖你?也要搬出?去?了,但眼下?你?又不搬,那按照租约,这土地下?月我得收回来,新去?处你?物色好?了没有?”
青娥沏茶的手一顿,以为徐广德记错了,将茶碗递过去?,笑着提醒他道:“您记错了,我租了三年,今年才是?第二年哩。”
徐广德接过茶碗,放在桌上不急着喝,只看向她,一双耗子眼冒着精光,“是?你?记错了,租地条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你?也画押了的,只租两年。”
他为求醒目,还伸出?两只短粗的指头,在青娥面前比划,笑容奸诈,叫青娥遍体生寒。
租约都在地主家签订,他们这些佃户大字不识几个,若徐广德真要在文?书上动起手脚,变着法地刁难,青娥也无计可施。
却听?徐广德一声惨叫,茹茹扑上去?咬住了他“醒目”的两根指头,张牙舞爪要挠他,“不许欺负青娥!不许欺负青娥!”
徐府仆役连忙去?将茹茹抱开,青娥要抢回茹茹,却被徐广德掣住了手腕。
不碰不要紧,这一碰,肌肤细嫩腕骨纤细不过一握。
徐广德抓住她腕子不想撒开,面露喜色道:“青娥,秦孝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你?跟了我,我老?实,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家里规矩不如秦家多,你?跟我,我就休了那黄脸婆,抬你?做正头夫人,你?说好?不好??”
“松手!”
徐广德哪舍得,另一手沿袖口往里探,摩挲她胳膊,“好?好?想想,别急着回绝。”他奸笑声声,“也别不识抬举,真当自己是?个贞洁烈妇?你?那姓赵的哥哥分明就是?你?的奸夫!这小孩儿也是?他的种吧?”
“呸!”
青娥扭脸见徐广德笑得满面红光,再听?茹茹哭喊着“青娥”,猛提气,抄起茶壶便往徐广德的脑门上砸。
又是?一声惨叫,可算惊动邻里,可碍于徐广德是?自家地主,都只敢在外探头。
“李青娥!你?等着!”
徐广德捂着红肿的脑门从门里走出?来,步履蹒跚招呼小厮下?山。
下山路上?, 徐广德迎面遇到赵琪,做贼心虚走得更急。
赵琪大半年不曾来过,此时?心跳如?雷, 担心大事发生, 飞奔上?山。
他来在青娥家门口, 心脏发胀,青筋暴起, 驱散了门外聚集的人, 来在门内,就见青娥跌坐在地,紧抱着小鹌鹑似的茹茹。
“琪舅舅…”
“茹茹。”赵琪怔然环视屋内, “发生什么事了?徐广德, 徐广德那个畜生做了什么?我, 我去杀了他?, 你等着, 我这就去宰了他!”
“站住。”
青娥慢慢抬眼,“你去宰谁?先扶我起来。”
赵琪见她不?像受到伤害, 将她扶起, 冷静下来问?:“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