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衡没有作?答。
“洪文,你?说呢?”
“…噢。”江之衡回神颔首,“是,您说的是,我还带了些小玩意给益哥儿,您歇息,我到白姨娘院里也问?个好。”
江之衡跟着领路丫鬟去?到白姨娘的居所,才?刚踏过月洞门,就听见里边欢腾的笑闹声,是冯知玉的声音,他?认得出来。
听她在笑,看样子她也无所谓黄瑞祥在外头生养多少孩儿。
益哥儿先瞧见江之衡,喜出望外叫了声哥哥,冯知玉听那一句“哥哥”,赶忙转回身来,见是江之衡,面上期待落空,欠身与他?笑笑。
冯知玉抱起地上乱跑的益哥儿,朝江之衡走过去?。
“上回见面是什?么时候了?有三四年没有?我听说你?成婚了,是应天府杜家的小姐。”
“是,有三年半了,二姐姐这些年过得如何?”
冯知玉领江之衡往暖阁走,侧目道:“还成,就这么过,你?和俊成还传信不?传?他?眼下人?在钱塘,过两天没准就要回来一趟。”
“我知道的,就是没听他?说要回来,大约是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他?眼下在钱塘审理一桩闹到应天府去?的案子,想必那案子结束就要回来了。”
“什?么案子?”
“有个寡妇控告当地恶霸。”
“这案子要巡抚来审?”
“大概是县令不?中用,有些说不?清的事情?要他?裁决,我也不?清楚,你?等他?回来亲自问?问?他?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在暖阁。冯知玉叫丫鬟给江之衡看茶,又?端出果子,让益哥儿和江之衡分着吃。
江之衡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和益哥儿抢吃的。”
“在我看来你?们都?是弟弟,是一样的。”冯知玉见到江家随从抱进来妆奁,眼波往那一指,笑问?:“那是拿来给我娘的?”
“是送给二姐姐你?的,太太说你?在家,我就拿过来了。”
冯知玉吹一口茶汤,“你?见过太太了,太太没说别的吧?”
江之衡本该配合着粉饰太平,可却凝望她不?语,眼神中有心疼也有无能为?力。冯知玉不?甚在意地迎上他?的目光,轻描淡写地笑。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二姐姐,当年你?为?何非要嫁给黄瑞祥?就因为?,他?是嫡出?”
一夜间,吹来阵风,摧折遍地春花。
清晨窗寮外枝条晃动,凉风习习。
往内望,冯俊成身姿峻拔坐在书案旁,正仔细阅读小厮送进来的信,待看完,他?扣了信纸在桌案,掐掐眉心,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信是应天府府尹,也就是柳若嵋的舅舅加急让人?送来的。
信上说,秦孝麟的案子本不?该在杭州审理,那杭州知府是他?亲二叔,钱塘县令哪敢对他?动真格的?冯俊成眼下在钱塘受到的诸多阻碍,他?也有所耳闻,若早些将那妇女带去?应天府,这会?儿案子已告破了。
说得有理,可眼下案子已经扫尾,属实?不?必节外生枝。
冯俊成只担心,他?别是专程为?着自己来的,毕竟那是柳若嵋的舅舅,少说不?是受柳家所托。
七零八碎想了一通,没什?么用,他?虽是巡抚,但在府尹面前说不?上话,左右这信的目的也不?是商议,而是传达。
冯俊成不?放心,起身冲王斑道:“套车,我要去?茶庄一趟。”
王斑正坐门槛上嗑瓜子,弹起来,“去?见青娥姑娘?”
冯俊成挑眉睇他?,嫌他?多嘴,不?发一言掣过架子上的薄斗篷,系上往屋外去?。
青娥正在家卖力推磨盘,磨面粉做枣泥糕。冯俊成以德报怨,她羞愧得无地自容,早上在市集称了三斤红枣,预备做糕点谢他?。
只那附近摊贩见她面熟,认出她来,有说她是骗子的,也有说她是娼妇的,青娥没有理会?,原想称了枣就走,却被缺斤少两,边上甚至有人?给那老头出主意,要他?抬高价格,不?卖给她。
青娥没带茹茹在身边,又?盘算搬家,忍都?不?带忍的,鞋尖踢开地上烂菜叶,“衙门还没断的案子你?们几?个断完了,那么大的本事,屈尊在这儿卖菜,怎么不?考秀才?当老爷去??什?么样的人?种什?么样的菜,矮梆子老干菜,瞧着就次。”
几?个瘪老头子差点没怄死在街上,青娥丢下铜板,转脸走了。
从小到大窝囊气没少受,唯独这次越想越气,气得回家剁枣泥推磨盘泄愤。
热火朝天一阵忙活,扭脸见茹茹踩在杌子上够着灶台偷吃,吃的还是碗里剩下的生面糊,青娥连忙上前阻止,叉着小姑娘咯吱窝将人?抱下来,“不?吃生的,蒸熟了再吃。”
茹茹还在咂抹,“蒸熟了没有生的甜。”
“那也吃熟的,你?要是想吃甜,到糖罐子里捻一点吃。”
茹茹惊喜万分,捧着掌心的黄糖,视若珍宝往外走,出门迎面遇上王斑,面生得紧,连忙跑回去?。
“青娥,外头来人?了。”
蒸锅刚刚上汽,青娥擦擦手走出去?,见是王斑,不?自觉看向他?身后院外,那儿停着架马车,却不?见冯俊成下来。
王斑蹲身和茹茹打?招呼,目光上下梭巡,找寻起这小姑娘身上冯俊成的影子,仔细看了看额头和眼睛,但这岁数的小孩全都?团头团脑的,看得出什?么?
他?只好问?:“这是吃什?么好吃的呢?”
茹茹钻到青娥身后去?,探出脑袋打?量他?,“糖。”
青娥领着茹茹上前,笑道:“王兄弟,是你?啊,我正愁不?得闲将枣糕给冯大人?送去?,你?来了正好捎给他?。”
“那我来得还真是时候,青娥姑娘,是爷叫我来的,他?有一事要我代为?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