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其他正热络交谈的男女听到王俭的拔高的声音也都看了过来。
“说话!”
江笙想说但是说不出来,喉咙像是塞了个馒头堵住了,她双手使劲儿扒着嗓子用尽全力发音。“麦……麦……”
“买什么?”
江笙伸出手指颤颤地指向桌面。
可是在场的没有人懂她的意思。
王俭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把抱起江笙就往外冲,走时还不忘喊周行知问一下春秋阁有没有医生。如果有立马赶去停车场。
他知道江笙现在这种情况,估计是等不来救护车一来一回了。
春秋阁的山顶到山下是一条盘山的石阶,足有两三百米长,王俭也喝了酒,带着三分醉意抱着江笙从这样陡峭的石阶盘旋而下,也是磕磕绊绊,最后剩了几阶王俭走得急,加上酒意上头脚下突然一软,两人直接从石阶上摔了出去。
这一摔将王俭所剩不多的酒意全吓没了,他爬起来赶紧抱起痛苦难当的江笙向停车场飞奔,一边跑一遍咒骂这春秋阁的布局。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停车场,也没有看到周行知追来,就猜到应该是没有医生。
王俭不敢再等,江笙眼看着已经快休克了,他一脚油门踩到底,性能良好的跑车蹭的窜了出去。
等荆郁返回包间桌上已经少了王俭和周行知。
季鹤鸣解释王俭送他的助理去了医院,周行知也跟了过去,问荆郁要不要看看。
荆郁冷笑一声,没有回应。什么时候别人的生死跟他有关了。
荆郁以为这碍眼的刺头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也没有心思细问,一脸漠然地靠着椅背,看着手机中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
快到七月了,农历七月。
范东林不死心地在一旁插话道:“怕又不是装的吧?就喝了三杯酒就突然呼吸困难要死要活的,谁信啊,之前喝那么多除了耍酒疯不是好好的么。”
刚才在王俭没得到便宜,心情也不怎么好,守着荆郁自然不给那人好听的说。
可范东林像个挑事的村头老大妈说了半天,别说荆郁一个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其他人更是没人接话,只各说各的,他又闹了个没脸,端起酒杯,一口差点吐了出来,“季鹤鸣你又弄来的什么马尿,这么难喝!”
季鹤鸣转过头看向范东林,心里腹诽,下次这种傻逼就是再跪再求也不带来了,真他妈丢人现眼,“呵,你那狗舌头能尝出什么好赖,这可是五年前我花重金请来得师傅按照欧洲古方子酿得特级酒,今年刚开。”
荆郁一手拨弄着屏幕,一手端起酒杯,刚要送入口中,突然想到什么,“你这里有什么?”
见荆郁问起,季鹤鸣也来了兴致卖起了关子,“这种独门秘方怎么能随便外泄。”
荆郁又尝了一口,“麦芽?”
“哎呦,不错啊,荆总如今不仅事业春风得意,这品鉴功夫也见长啊,怎么样,我这葡萄酒里面放麦芽曲发酵,不错吧。”
荆郁神色突然有些难看起来,不顾满桌人的讶异和询问,蹭的站起身疾步出了包间。
他一边走一边拨王俭的电话,拨了四通都没人接,他的心突突突开始狂跳起来。
三步并做两步奔下盘山石阶,迅速钻入车内发动引擎,一手调转方向盘一手还在尝试拨打王俭的电话。
第七通电话终于接通了。
荆郁没等对方询问直接开口道:“去南医大附属医院!”
江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睁眼便是一片刺目的白, 恍惚间她还以为时光穿回她最不愿意回忆的那一年,直到她动了动还略有些僵硬的身子,记忆才开始慢慢回笼, 是了, 她喝酒喝进医院了。
挺丢人的,上一次因为喝酒进医院还是很多年前,就嗦了那么小小一口。
就那么小小一口,他陪着那人在医院熬了整整两天, 大大小小的检查做了个遍,担心的要死。
结果那人好了之后却跟没事一般笑嘻嘻跟他说自己洪福齐天得神仙庇佑, 将来是要做大事挣大钱的怎么会因为这点小病小灾打倒。天生天养的她从小生病全靠自愈, 身体有一套自我修复机制,百毒不侵, 过敏算什么?就是这大罗金胃第一次接触他的残次酒还不适应,以后喝多了适应了就好了。
听到她说以后还想适应, 他厉声警告她以后不许喝酒,她满脸写着“你还想管我?”
见她一身反骨,他气得差点把桌掀了,可是他永远拗不过她,最后只能退步, 要喝也得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看不见得地方一滴都不许喝, 当然喝也只能喝红酒和配料清晰的酒类。
这样退了好几步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敷衍着应了他, 事后还不死心的嘟嘟囔囔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稀奇的过敏源都能被她碰上, 医生都说这种过敏源确实少见,她馋那种大席上的白酒好多年了, 结果有机会喝更好的酒了居然喝不了,麦芽糖还有小麦粉好多麦芽做的东西她吃了都没事,凭什么这个鬼东西过敏啊!
她还想再试试,觉得是自己吃了相冲的食物导致的。
见她还有些不死心,怕她背地阳奉阴违,后来他把家里酒架上酒,不管年份不管种类全都让人装进袋子里扔了,还记得那人一脸惋惜地跟着那些搬酒的人走了好远,一直送到电梯,眼看着电梯门关上她又给按开了,回头可怜巴巴地央求他,非要拿回去,说要挂平台上卖。
他哪会信她,要是不怕死的藏起来几瓶哪天背着他偷喝,小命儿都没了。
他拖着满嘴控诉“败家浪费”的抠门财迷回了屋,哪怕最后转了一笔可观的安抚费,还是不能平复她对于他浪费可耻的痛心疾首。
当时也不知是鬼迷了心窍还是被野鬼勾了魂,怎么看都觉得她怎么好。那副满眼财迷钻钱眼的样子他喜欢,蛮不讲理耍赖的模样也觉得可爱,嘴上总笑他文盲没文化将来守不住家业,从鼻子到眼睛充斥着傲气自负的骄矜模样更是有趣。
后来当她会关心他喜欢他满眼都是他的时候,那种被偏爱的感觉让他迷恋又惶恐,每天抱着独属于他的那份情感时常惴惴不安,唯恐又被舍弃丢下,最后依然一无所有。
曾经永远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只是个最不切实际又虚幻的时间名词,没有任何意义。
可当真正拥有了想守护想珍藏想永远拥有东西时,他也开始妄想了。
她想要的全部他都会满足,想去做的他也都会陪她去做,只要她能永远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