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傅太后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只有无边的恐惧。
痛痛快快地死亡有时候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傅太后死死盯着天衡帝:“萧瑾,哀家是你的母亲,你要囚禁哀家吗?”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依仗了。
天衡帝回头,冲傅太后淡淡一笑:“母后,你怎么连儿臣的名字都忘了,儿臣是萧宁啊,平顺安宁,不求富贵但求一生安宁的萧宁啊。”
傅太后恍然大悟:“你记起来了,你全都想起来了。”
天衡帝冷冷地看着她:“杀母之仇,从不敢忘。”
大臣们全听傻了眼,恍惚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置信。
唐诗早有猜测,但还是忍不住震惊:【瓜瓜,皇帝果然都记得。天哪,当时他才四岁还是五岁,每天面对杀母仇人,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喊对方母后,我简直不敢想象。】
【不求富贵,但求一生安宁,这是皇帝亲生母亲的心愿吧。哎,要不是傅太后的野心,谁也不会注意到他们这对小透明的母子,她的愿望说不定还真能实现。】
【皇帝真可怜。小小年纪就背负血海深仇,还要认贼作母。】
天衡帝垂眸,不这样能怎么办?
他不想死,他也怕死,他还有仇没报,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忍。唯一庆幸的是,当时傅太后将他送到了道观一年多,给了他缓冲的时间。
在道观的那一年多,他每天都对着平静的水面想这个恶毒的女人,想着见到她该怎么办,哪怕每次都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忍,可每次他的小脸都一片狰狞,眼神中的恨意藏也藏不住。
他练了整整一年多,才将这份刻骨的恨意压了下去,面对这个女人时能够面带微笑地喊出母后二字。
太后见都被天衡帝知道了,也不装了:“没忘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叫了哀家十几年的母后。若没有本宫,你能当上皇帝,没有哀家,先帝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哀家当初真是瞎了眼……”
唐诗被傅太后的疯狂给吓到了。
【瓜瓜,她不怕死的吗?她竟这样刺激皇帝。】
【我的天,她可真是会说,杀了人家的亲娘,还说是为人家好,不去当传、销头子真是屈才了。】
瓜瓜:【死在她手上的多了去,可能对她来说杀人就跟杀鸡没啥区别吧。】
天衡帝看着傅太后疯癫的样子,不怒反笑:“想触怒朕,让朕给你个痛快?不,朕要你眼睁睁地看着傅家坍塌,看着你的兄弟姐妹子侄亲人一个个死在你的面前,你却无能为力,朕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众叛亲离、生不如死!”
“放心,慎行伯的千刀万剐之刑,你不会错过的。”
唐诗听到这话,心头一跳,嘟囔:【难怪傅太后要拼命触怒皇帝,只求速死呢。她死了,皇帝的恨意可能就消了,还能给傅家一个痛快。即便没消,但她死了也一无所知了,不用承受精神和□□的双重折磨了。】
她现在这种情况,给她痛快一刀显然是她最好的结局。
傅太后见天衡帝不为所动,讥诮一笑:“提你母亲也没法触怒你是吗?那所谓的宿主和瓜瓜呢?让哀家猜猜,去年你是故意诱导哀家怀疑到安嫔身上的。这么说,宿主还真是一个人,她一直跟在你身边吧,是某个宫女太监还是侍卫?让哀家猜猜,是这个被你一直藏在承乾宫,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小俞吧!”
扑通一声, 唐诗震惊地摔在了地上。
【瓜瓜,她,她是在说我们吗?她能听到我们俩的对话?】
瓜瓜声音都在发颤:【我, 我不知道, 我去查查。】
唐诗嗓子发干,抬头便对上傅太后了然笃定的笑容, 似乎在说,不用查了,没错,我听得到。
如果太后能听得到,那其他人呢?
唐诗眼睛一转,对上大臣们张得老大的嘴巴和火热的眼神,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他们……都听见了?
所以……她跟瓜瓜在他们面前一直像个透明人一样?
大臣们看唐诗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赶紧不约而同地挪开了视线。其实他们心里的震惊丝毫不压于她啊。
谁知道太后会突然爆这个猛料,而且宿主竟然就是小俞。
关于小俞他们在御书房看到过好多次了, 知道他是东来公公的徒弟, 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特别受宠。
但现在看来, 这身份只怕也是假的。
忽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了唐诗面前。
唐诗微微抬头,对上天衡帝充满歉意的眼神。她愣住了,心里发酸,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般,闷闷的。
“回头再跟你解释。”天衡帝冲她点了点头,又将手往前伸了伸, 示意唐诗抓住他。
傅太后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看到了吗?他一直在利用你, 什么恩宠,什么保护,都是骗你的!现在他还想继续骗你,继续利用你,哈哈哈……”
“他这人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你斗不过他的。等你没利用价值了,哀家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唐诗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下去。
天衡帝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正欲下令让人将太后带下去,却听到了唐诗冷漠的声音。
【瓜瓜,你好好跟大家说说傅太后当初为了争宠都干了些什么。】
瓜瓜马上应道:【好嘞。从她姐姐还在病榻上,她就爬上先帝的床讲起?还是从大皇子的死说起?】
唐诗深深地看了一眼傅太后:【不急,今天有时间,你慢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