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都无法知道当下一刻真正发生了什么,若说能知道千百年前发生的事情,未免比玄幻还玄幻。
可纹镜不同。
纹镜是真正的记录过去的空间数据,不是如历史般,将数据变成黑纸白字。从这点而言,纹镜中看到的过去,更接近于真实!
“都子俊看到了真正的关羽。”
琴丝证实了沈约的猜测,“关羽是个奇怪的人物,他不是武圣,他本名叫做关长生。”
夜星沉微微颔首,“不错,他的祖辈是寻求长生不死之人,受到过三香的影响,直到关羽这一代,才放弃了这个……执着。”
“后世将关羽奉若神明,倒更像因为他和某些灵异有关。”
琴丝缓声道,“都子俊曾经认真研究过关羽这个人,是以能将关羽的虚拟形象制造的惟妙惟肖。”
沈约接道,“然后都子俊用这个虚拟的关羽,让张道长相信汴京会有惊变。然后他再用道长的善心,完成他的目的。”
琴丝涩然道,“基本是这样。”
坐在天庆观大殿中张继先望着面前的纹镜,幽幽一叹。
天涯说了句,“世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达成目的呢?”
都子俊的手段本是已被世人认为是正常的现象,不过在场的诸人究竟均非常人,知道正常的未见得是正确的,感觉天涯的问题不易回答。
不想沈约径直道,“这是因为痴迷形成的一种习惯。习惯为表,痴迷为本。积习难改,而要改变累世的痴迷更是难上加难。”同时想到,哪怕神农那些高维人类利用完美的克隆体进入创世镜实验,都会迷失其中,那世人这般,反倒再正常不过。
“我们已经有了天子基。”沈约随即道,“这是破痴的工具,也是真正破痴的开始。”
张继先默然片刻,终于道,“关羽现身后,京城随即瘟疫出现,贫道依仗习得的医术,将药材熬煮后发给京城的百姓,避免了瘟疫的横行。”
赵佶不由道,“那不是道长以符箓做引,为京城的百姓消解了瘟疫吗?”他倒清楚的记得此事。就是因为关羽和瘟疫的事情,才让赵佶相信张继先是有大神通之人,这才对他极为礼遇。
张继先苦笑道:“有些药材是有病祛病,无病强身,有个预防的作用。但良药苦口,你让一人觉得自己没病喝药是个难题,有时候不得已,还得利用他们的痴信来完成治疗的作用。”
略有感喟,张继先喃喃道,“以往的时候,贫道不觉得此举有什么问题。可如今想来,我虽帮他们去除了瘟疫,可却增加了他们的痴心,不知是对是错呢。”
众人默然。
他们如今探讨的无一不是极为深刻的人生道理。
对世人而言,信心同样是一味药,有些人信药效,哪怕药无效,他吃药后都能治疗疾病,有些人成天想着死,哪怕药可以发挥点儿作用,但他吃了却没有效果。
药医不死病说的本是这个道理。
自古到今,中医的药材都是讲求个扶正祛邪,根本而言,还是靠激发身体的免疫来恢复人体的机能。
直到沈约的那个年代,医学界仍旧存在一种现象——缝合伤口是医生做的事情,愈合伤口却是上帝做的事情。
由此可见,人类对自身的运作几乎可说是一无所知!
张继先又说出了人类的一个极大困惑——有些人一定是要大难临头才想着后悔的,这时候为了救他们,就要利用他们的“信心”,真的药水可治病,但没人去喝,可假的符箓之水却让他们趋之若鹜。
第2216节 瘟神
对一个人好的事情,那人却是避若蛇蝎,对那人不好的事情,那人却是趋之若鹜。
很荒谬是不是?可世俗却多是如此。权术能有效的控制世人,更多是看穿了人性的弱点而加以利用。
赵佶更是感慨道,“不错,道长当初若是说要治病救人,我想御医就可做到这点,倒不需烦劳道长动手,可道长说神符入水保佑苍生嘛……那我就认为此事非道长不可了。”
张继先略有无奈道,“贫道近日来倒是多思佛说,想着救人性命,却让其痴迷同样是因缘轮转,只怕还是有些问题,怪不得贫道始终不能解脱。”
若是以往,他自然会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只要救人,骗骗对方也无所谓。可如今却想,我救下一人,此人却由此陷入痴迷,从天子基的角度而言,不过是无用之举罢了。唯独像沈约那般,救人还让对方清醒才是最正确的举动。
但如沈约那般,实在难上加难。
微有凝顿,张继先再道,“贫道听关羽预言,再见京城突发瘟疫,虽算清醒,却还是着了都子俊的道儿,就问他是何种祸事?我等究竟要怎么应对?都子俊说——根据他的预测,吕才人会生下瘟神。嗯,你们应该都知道,吕才人就是赵赛月的娘亲。”
夜星沉皱了下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
沈约喃喃道,“这世上自然没有瘟神……”
他知道古人喜欢将天地间无法解释的现象归于神来掌控,可创世镜证明了,这世上不但没有鬼,还没有神。
不想琴丝道,“那也说不准的,有时候,某个无症状的超级病毒感染体,可以看作是个瘟神。比如说伤寒玛丽。”
知道众人多是不解,琴丝调出伤寒玛丽的解释。那是说有个叫做玛丽的人,从爱尔兰移民到米国,本来是干家政工作的,可发现自己有烹饪天赋,而那时的米国开始注重口舌之欲,于是玛丽决定做厨子赚取更多的薪水,结果她做的菜是好吃,却也是要命的,聘请她的雇主多数感染伤寒死去,后来才发现玛丽虽然没问题,但她一直携带着大量的伤寒杆菌,她本人又不太注重卫生,这才将病菌传染给雇主。那段时间,玛丽可说是富人的噩梦,出于人道,法律不能杀死她,只能囚禁她,最后此人还是没有死于伤寒,而是死于肺炎。
赵佶看到这件事情,赞叹道,“世界真的无奇不有。我自以为见识不差,却不过是如井底之蛙。”
夜星沉却想到,当年鬼丰曾以瘟神面目示人,不知道都子俊是否因为这件往事才编出瘟神的神话。
沈约沉声道,“伤寒玛丽或许算是个瘟神,可赵赛月、赵初月却绝对不算的。”看向影像中那处于昏迷的两个孩童,沈约问了句,“她们为什么会这般模样?”
琴丝皱下眉头,“她们是在经过天子基的洗礼后,变成这个样子。”
沈约沉吟道,“天子基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效果。对于水轻梦,天子基算是锦上添花,对于萧楠而言,天子基更像是炼器。”
夜星沉不由道,“你的想法倒真的是融贯古今,不拘一格。”
天地烘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做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