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有的是有钱人消费,现在不光是上海,京城和广州,南京都有很多订单,现有的机器产量已经满足不了了。所以傅先生跟我正在考虑再引进一批机器,但是一时在上海没有合适的立即能投入生产的工厂了。所以正在考虑找合适的代工厂。”
“之前没听你提起过呢?”祁司雯在一旁问道。
何梓明笑笑,“生意的事情没什么好聊的。”
“合适的代工厂是什么条件?”何远山很有兴趣的问道。
“其实就是把机器设备放到现有的别人的工厂里,单独开生产线,把我们的管理和技术都贯彻下去,具体分成比例都可以谈,利润肯定很高。”
“那我们何家在颖城的三家丝织厂就可以啊。”
何梓明为难的皱着眉头:“阿爸,我其实一开始也是这么考虑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能接到我们家的工厂自然是最理想。可是我们现在的工厂技术管理都在上海,选上海本地的工厂,指导贯彻监督都很方便,要是选颖城的工厂,太远了,我们现在人手那么紧张,没有人能长期在颖城驻守指导的。除非……”
“除非什么?”何远山对商机非常的敏感。
“除非我们工厂能派出负责人来上海学习两三个月,机器设备操作是一方面,需要来学校德国的技术,而且主要是管理,我们高端的棉纺厂之所以能有那么高的溢价和销量,管理方式跟普通工厂不同。但是我想了想,老赵负责现有生产的,也不可能走得开。而且说实话,老赵这种厂里的老人,管理模式都很固定老套了,思想也很难跟上,而且机器都是进口的,需要会一点外语才好。在上海选呢,有很多负责人都是有见识的年轻人,学习能力快。所以我也没跟您提这个事情。”何梓明低眉顺眼的说完,抬眼观察何远山的表情。
“嗯,要是能接下这个项目当然对傅先生和我们都好,你说的这个问题我考虑考虑,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去上海。”何远山沉浸在思索中。
何梓明走后这两年多,棉纺厂业务低迷,近一年是商依依接触了厂子的管理才慢慢有了起色,何远山发现她确实是北京刘清仁身边待过的人,有见识和能力,还会外语,谈下了几个欧洲的订单,他不管别人的议论,放了更多的自由和权力给六姨太让她参与生意。何远山一心想重振雄风,但目前的生产线已经跟不上市场的变化,低端棉纱都被日本货倾销,生存艰难。
“下个月我们就会定代工厂的具体方案了。”何梓明不动声色的补了一句。
“司雯啊,吃菜啊,男人们一聊到生意就停不下来。你明年就大学毕业了吧?”冯淑琴不懂生意的事情,招呼准儿媳。
“是啊,终于快毕业了,何阿妈,有时间您也来上海玩啊。”祁司雯客气的说。
“是啊,阿妈,你还没去过上海,要不和二妈一起来上海住一段时间吧,我现在没时间回来的少,怕也没时间孝顺您。”何梓明突然接话。
大太太大喜过望,没想到简直要六亲不认的儿子突然在家宴上大表孝心,现在儿子在上海飞黄腾达,做妈妈的自是得意,但是三年都见不到一次,也着实脸上无关,这下她感到扬眉吐气了,她笑道:“梓明真是有孝心,老爷,你看家里没什么事的话,要不我跟妹妹一起去梓明那小住一阵。”
何远山好像想通了什么关节,脸上表情轻松了起来,但是也并不应承,“过几天中秋节要去西林寺做法事,怎么会没事,过了这阵再说吧。”
“司雯要在家多住些时日办理后事,我也不急着回去,中秋我陪你们一起去西林寺吧。”
“好啊好啊,也是难得。”冯淑琴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这段时间西边不太平,总是有土匪出入,到时候多雇点人手在路上。”何远山提醒道,他看到刘清远和商依依先后回到了桌前,转头对她说:“饭后你来书房找我。”
商依依看着一桌子喜气洋洋的气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问,只是点头答应。短暂的回眸中触到何梓明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
饭后刘清远跟着何梓明一起陪祁司雯逛何家的花园,祁司雯第一次来到何府,虽然跟祁家比,何府的花园并不算多么新鲜别致,可是想到以后自己会是这个园子的女主人,祁司雯也是兴致盎然的一路赞赏,说个不停。
过了不久,她觉察出了何梓明和刘清远的敷衍。
“你们俩今天怎么了,这么的心不在焉,陪我逛逛就这么无趣吗?”
“何大少什么心情我不敢说,我难得有机会陪祁三小姐逛逛园子,心神荡漾,不胜荣幸。”刘清远笑着说。
“我看你是油嘴滑舌,口是心非。”祁司雯嗤笑。
“哎,罢了,反正我是个已婚的外人,你怎么不信我也不要紧,重要的你的未婚夫是一心一意,心口合一的老实人。”刘三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神色漠然的何梓明,挖苦的说道。
祁司雯转回头来笑看何梓明,“那你是不是呢?”
“我是商人,商场如战场,不能让别人看清自己的底牌,可能前一脚还在说市场一片大好,后一手就做空。你学金融的,应该最清楚了,市场上哪有心口合一。”何梓明敷衍的说。
“左右言它,从来就不会说好听的,哼。”祁司雯不满的哼道,“我去前面赏菊了,跟你们俩在一起太闷了。”说着她就大步走到前面了。
“何大少是此中高手,就是靠两面三刀有的今天的成就。”刘三少继续讽刺他。
“你有完没完?”何梓明停下来看着刘清远,用手指着脸上的淤青,“出手这么狠,你还没消气?”
“哈,”刘清远看到祁司雯已经不在视线范围内了,沉下了笑脸,冷眼着看着他,“消气?我没毙了你就算给你情面了。”
“那随便你吧。”何梓明转回身去不想再理他。
“你还想把她骗到上海去?”刘清远气得冷笑,刚才他先回到饭厅,听到了何梓明后面的话,“真不要脸,你能给她什么?想躲在祁司雯的眼皮底下偷情吗?”
“这不关你的事。”何梓明也动怒了,“我自然都会安排好的。我的女人我会对她负责任。”
“你别他妈的做梦了,你以为她真是你们何家的财产了,任意被你拿捏,你们家包括你,都是她的一个跳板而已,我会带她走的。”
“她喜欢的是我,不是你!刘清远,她会跟我走的。你已经出局了。”何梓明倨傲的看着他。
刘清远被刺痛了,他压抑着怒火,两人挑衅的对视着,就像是两只争斗地盘的公狮。
“之前你说我给你的信息要付我的报酬。”刘清远目光冷峻的看着他。
“如果你想说要的是关于她的,就不用开口了,别的都可以,这个免谈。”何梓明脸上都是伤痕,却显露出毫无余地睥睨的气势。
“她要怎么样,不是你也不是我能替她决定的。”刘清远冷笑,“你为她做过什么?你改变过她吗?收起你的狂妄自大吧。现在我要的是,她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能瞒着我,你要如实告诉我她的情况。这三年在你家都发生了什么,我需要清清楚楚的知道。”
何梓明抬眼看他,擦着火柴点燃了一支烟。
等祁司雯赏完花回来,发现只有何梓明一个人在抽烟,“刘清远去哪了?”
他笑笑,“他没耐心逛别的地方去了,我们别管他,我带你去北园再转转。”
刘清远一个人在何府走了很久,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绕到了离何远山书房不远的一条必经之路上,一个人在路边抽着烟,快抽完第三根的时候,看到阿苏扶着商依依从远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