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虽然等了两年多,但是你压对了保。”
枫丹白露爆炸案之后,张作霖为此失去了占据上海的先机,何梓明虽然借孙传芳脱身,摆脱了军事审讯,但是张作霖并不信任他,这两年来,张作霖一路高歌猛进占据了整个北方,刘清仁带领的北洋十九师倒戈归顺,也带去了他的政治囚犯商依依。何梓明想方设法的营救,想通过政治献金换回商依依,但是刘清仁的价值明显要大于商人何梓明,张作霖对于何梓明的讨好不屑一顾。
从张作霖这条路走不通,何梓明就转而攻克奉系未来的继承人张学良,由于前两年有过跟张学良的交情,投其所好顺利攀附上了这个青年而富有野心的少帅。但是张学良并不想为了给何梓明人情而向父亲开口,只是承诺何梓明会保住囚犯商依依的安危,由于枫丹白露案也是奉系官兵死伤的大案,在何梓明的请求下,他把囚犯商依依纳入奉系的军事法庭,这样就刘清仁就不能独立处置她,再加以安排特殊保护的人员,让她处于安全和相对舒适的环境中。但是何梓明想私下见她,却从来没有被应允。
何梓明知道张学良对上海有特殊的情结,对未来掌控奉系也有着政治抱负,他孜孜不倦的把自己在上海的商业资源投献给张学良,不断的走近他,成为了他信任的人。
清晨突现的阳光让在院子里练拳的刘清仁眯起了眼睛,这半年来他喜欢清净,他不与一大家姨太太们和孩子们住在一起,独居在一个小院,只有几个亲卫保镖。
在他适应了照眼的光线后,发现门口半阴半明的屋檐下,站立着一个人,他如猎豹一样警觉的闪到桌边,摸起桌上的配枪。
“何梓明,居然是你?”刘清仁看清了那个人影之后露出惊讶之色,随即掩饰的一笑,“那倒也是,你一直讨好张学良,现在终于有希望了。”
何梓明站在暗处静静的看着他。
“张学良要放了杨依依了吧?”刘清仁嘲讽的笑,“我知道他迟早会这么做,这些年你花了多少钱在他身上?”
“这不重要。”何梓明淡淡的说。
“没想到你还真是痴情,这样熬了三年,还真给你熬到了。”刘清仁掂着手中的枪,目光扫射四周,寻找他的亲卫,他吹了一声口哨,但是无人响应。
他握紧了手中的枪,语气似闲聊,“你不急着去见你的女人,还有闲情先跟我叙旧?”
“见她之前,我要送她一件礼物。”何梓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哈,你小人得志,不用在我面前张扬。”刘清仁笑得难看。
“其实也有件礼物要送给你。”何梓明的手从大衣口袋里举起了一支乌黑发亮的手枪。
刘清仁在他掏出来的时候早有防备,瞬间对他扣动了扳机,只是咔哒一声,却没有预料中的枪响。
“你的枪太久不用,都生锈卡壳了。”何梓明如暗黑的死神,随着他往前迈步,“三年前我的那颗子弹没能打入你的心脏,只是打断了你的右手手筋,据说你这几年都很少用枪了。今天我再送你一颗子弹,弥补这三年的遗憾。”
刘清仁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被张学良卖给了何梓明,配枪被身边人做了手脚,如今在自己的府院,被何梓明追杀上门,情急之下他不做口舌之争,扔掉手枪,矫捷迅猛的往屋内逃窜,但是何梓明为这一刻蓄谋已久,不会再犯错。
只听一声猛锐的枪响,子弹从刘清仁的后背穿出前胸,他倒地后,努力挣扎了几下,没能再回头看身后渐近的杀死自己的人的脸,就如同他杀害的无数的尸体一样,毫无声息的诀别了这个世界。
何梓明蹲下身来,把弹落在桌角的子弹壳捡了起来,上面的鲜血沾染在他的指腹间,他露出了笑意。
“依依,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何梓明筹划了半年,自从六月突发的事件张作霖被谋杀,张学良子承父业由少帅成为了掌控一方军事资源的霸主,何梓明知道自己的时机快到了,他耐心的监控和等待着这之后一系列的政治时局的变化。外界没有想到张学良放弃了对东北的绝对军事权力,为了抗日,服从南京国民政府,结束了北伐战争。但是何梓明早已通过跟张学良的交往,窥见了他的选择,在这半年内把自己在上海的经营资产大半都捐献给张学良的抗日事业,他知道此时的张学良不再追求军事的战斗和扩张,而是纠集一切资源去抗日为父报仇。这时何梓明拥有的资源和资金彰显出了极大的价值,而之前收编的北洋十九师,会归于南京政府的军事整编。
刘清仁去东北后一味讨好张作霖,少帅张学良对他并无好感。此时风云变化,刘清仁会在整编中失去对十九师的控制权,他开始疯狂游走于各种关系,想找到新靠山。他的举动让张学良更加嫌弃,在何梓明这样优质的伙伴提出让他不愿拒绝的条件,只是要刘清仁性命,这样划算的生意,张学良应允了。
萧筱搂着缘缘在看守处等待着,怀里的小人兴奋的叽叽喳喳个不停,萧筱一遍安抚她,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她稀奇古怪的问题,一边张望着里面的门,看有没有人进来。
随着大门咔嗒一声的开门声,萧筱条件反射的站立了起来,紧张的盯着门口,瞬间她的眼泪就滚了下来。
“依依!”
只见依依随着两名军官走了进来,她穿着洗的发白的淡青色的棉衣,辫着一条及腰的长辫,看起来并不消瘦,皮肤光润洁白,像水墨画勾出的淡淡的芙蓉。但是乌黑的眼眶和太阳穴微显的青筋,一眼便知精神的憔悴。
“萧筱,”依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谢谢你来!”
从她进门后她的目光就在萧筱身后小小身影上。
“缘缘,你快看,你终于见到你妈妈了!”萧筱自然懂得她的心意,拉着小女孩急切的说。
小女孩紧紧搂着着萧筱的大腿,乌黑的眼睛忽闪着光芒,怯生生的奶音问道:“你是我妈妈吗?”
“宝贝……”依依蹲下身来,膝盖酸痛支撑不住,单腿径直跪在地面上,她张开双臂,努力的睁大朦胧的泪目,让自己能看清面前已经长成小小人儿的宝贝。
“我是你妈妈。”
“妈妈,我终于有妈妈了!”小女孩哭着扑了上去,眼泪鼻涕乎乎的流,早已忘记了自己练习的话语。
萧筱看着眼前出生就被迫分离的母女抱在一团痛哭的情景,也跟着不停的抹泪。
“他来了吗?”过了许久,她抱着女儿,泪眼婆娑的抬头问道。
“他在外面等着的。”萧筱指了指外面的门,咧出一个笑容,“让我先带缘缘来见你,他说是想让你先见到女儿,但我猜他是会吃醋你不会第一眼看他。”她说着走到出口处,打开门来,走了出去。
一秒之后,何梓明出现在了门口,手上托着一件长长的貂皮大衣。
缘缘感觉到了妈妈身体的变化,从她怀里钻了出来,看到了门口的爸爸。
“妈妈,这是我爸爸!”她颤着奶声,好心的给妈妈介绍。
“嗯。”依依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温柔的应着。
穿越了三年的时光,她和他的目光终于交汇在这一刻。
他缓步走到她身前,把手上的大衣裹在她的身上,紧紧的搂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依依,我们回家。”
1928年12月何梓明携妻女回到上海。杨依依畏寒,次年二月,举家迁至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