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玖凛心脏短暂的雀跃一瞬。
却也只是一瞬。
利用别人对自己的情感反过来刺伤对方的自己,手段也是够卑劣的。
时玖凛看到他泛红的眼眶时,心底一片死寂。
甚至没有预想中的兴奋与报复得逞的快感。
他也在难过。
更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俯视地下卑微如同蝼蚁般的懦夫在尘世中不断挣扎的怜悯。
他嗤笑一声,当着江池渊面换好干净衣物。
随后转身就走。
江池渊指尖动了动,似乎是还想大着胆子去拉他,让他不要走。
可最后一丝脸面早已被时玖凛连血带肉扯下来撕的粉碎,他就算是再怎么想朝他奔去却也还是连抬起脚都费劲。
时玖凛冷冷瞥了他一眼,说出那句江池渊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的字:“滚。”
江池渊低头,闷不做声抚平衣角上的褶皱,随后抬起头朝他笑:“好,我不烦你。”
哪怕那个笑就连时玖凛都觉得刺眼万分。
他心底那股无名火更旺了。
“凭什么要我走?”时玖凛本要穿外套的动作停了一瞬,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狠狠皱了下眉,语气不善,“你,滚出去。”
江池渊只是低头。
好半晌才道:“宝贝,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明明那么恨他,却不也还是救了他,把自己留在身边。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时玖凛却好像读懂他意思似的朝他扬了扬下巴:“你随时都可以滚。怎么,是因为没钱走不了?需要我给你资金援助吗?”
他近乎刻薄道:“就当做是我嫖你的小费。”
江池渊沉默,终于还是被满身尖刺的时玖凛逼到说不出来一句话。
这一晚上注定不怎么安稳。
可这不过是一扇门的距离而已。
时玖凛本以为只要江池渊不在自己身边,他就能很快睡着。
可还是硬生生睁眼挨到了天亮。
看阳光撕破黑暗,看晨曦的明暗交界线,看最远处云层翻涌,组成一个又一个形容不上来的图案。
有些恍然。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在他被沉重的脚铐锁在墙角,关进一个几乎一片空白的空间时,他也是这么看着窗外。
唔,好像也没过去多久。
最起码,当他现在再回忆时,那股熟悉的窒息感依旧会不知从哪冒出来死死掐住他的咽喉。
他被迫一遍又一遍重温那时的绝望。
这创伤似乎是永久性的。
是哪怕鞭痕长好,血口变淡,也依旧会烙印在骨骼深处的。
他无能为力。
逃不掉,躲不了,只能敞开身体迎接每一次剧痛。
然后再暗暗窃喜,自己活过来了。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