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无悲也无喜的,连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空洞盯着前方。
“那我只求一个和你不远不近的距离,好不好?”他低声道。
尚禧暖嘴唇颤抖着,泪从她眼眶中颗颗滑落,“黎锡然,我是真的下定决心,不要你了。”
黎锡然看着她,多时才从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声,边给她擦泪边说道:“今晚对不起,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但我们之间,绝不会仅限于此。”
记忆回溯,他自己都觉得刚刚的行为疯且失控。
但又好似注定了,尚禧暖就是他人生棋局里唯一一枚,让他无法冷静思考,纵观全局后也仍会崩盘的一子棋。
银碗盛雪
◎迟来深情◎
尚禧暖被送回去后, 帐篷里便只留下了乔曦和阮颂宜。
她原本是不能侧躺睡觉的,但今日黎锡然的种种反常行为, 都像是在往她心里投火药。
安全感崩塌的她蜷缩着全身, 拼命压抑着胸腔内的情绪,想将眼泪强压在眼眶内。
回忆往日里稳重内敛,站在摩天大楼上睥睨万物的人, 才吃惊发现他居然也有发疯至卑微祈求的一面。
明明她从前想要的就是像如今这样直白的爱,可时过境迁后, 竟连想到他的名字都是悲苦满怀的。
她的心脏何曾不想要半秒的企图侥幸, 幻想如果。
如果这些话他肯早点和她讲, 哪怕早上半个月,哪怕是那个她孤注一掷返沪的夜。
她一定会选择共情他的童年, 做上天补偿他的那一轮明月。
但,时间被撕扯了,裂隙没给他们缝补的机会。
千言万语, 最后只能换来淡淡“晚了”二字。
她捂着心口, 吞下唯一的不甘。
妥协于,爱而不得才是这人世间最寻常之事。
“暖暖?”
尚禧暖咬着唇,背对着两人,忍着哭腔低声, “我累了, 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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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曦和阮颂宜相视一眼, 虽不放心她一人, 但还是选择让她独自安静下。
两人再走出尚禧暖的帐篷,整个腾格里沙漠已陷入寂静沉夜。
乔曦先是看到不远处台阶上坐着的人, 拍了拍阮颂宜道:“我和舅舅聊聊, 你先回去睡觉吧。”
沙漠的夜, 是漆黑无边际的,分明上一刻还是月明繁星漫天,下一刻又变得漆黑不见五指。
如被厚厚的一层羽绒铺平在天际,连空气都几近稀薄。
除了从远处沙丘传来的不知名动物叫声外,四周寂静得如同末世。
连就沙漠内唯一的亮光,也只有黎锡然指尖燃烧香烟的猩红火光。
借着微茫的光点,黎锡然背脊弯塌,如天之骄子的傲骨被折断。
他眉目虽一如既往柔和,但怔怔望向远方的浓密睫羽下,又藏着晕不开的愁绪和懊恼,还有周身萦绕不散的迷茫。
被吐出的烟圈顺着他落拓矜柔的颊侧随风消散,凝固的血珠却依旧于夜里狰狞。
在乔曦记忆里,黎锡然其实很少抽烟,大多数都在推杯换盏的名利场。
但每每那时,黎锡然眼中都是沉稳慧黠,带着稳操胜券的强大气场。单是站在名流圈中,就已掌控全场。
这是她第一次瞥见如此脆弱,迷茫又孤独的黎锡然。
但同时也为之震惊,原来冷情冷性如他,竟也有山崩哗然的轰烈。
“暖暖怎样了?”黎锡然看到她走过来,先是将手中的烟蒂丢在脚下抿灭。
“说是累了想睡觉,但估计也是睡不安稳的。”乔曦裹了裹身上的披肩,坐到了黎锡然身侧。
黎锡然颓然地将双臂打直搭在膝上,满目疲态。
“你刚刚和暖暖聊得怎么样?”乔曦看着黎锡然欲言又止的模样,摆手示意他不用再整理措辞,“看你这个模样就知道,聊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黎锡然心脏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到让他难以喘息。
以至于手上,肩上的伤,都被这种痛给掩盖过去。
“我好像彻底搞砸了。”
“舅舅,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分析?”
黎锡然颔首点头,“你讲。”
“追女孩谈恋爱和谈生意是不一样的。”乔曦托腮,侧着脸看他,“就算谈生意,你也要提前了解对手公司的过往底细,如今的经营状态,未来的发展目标。”
“你想想暖暖自小的生活环境,众星捧月般,是整个尚家的小公主。她见识的所有感情都是光明正大,肆意宣扬的。你如果想像谈一桩生意那样挽回那暖暖,适得其反才是最正常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