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地位稳固,怎么可能凭他就能动摇的?
他应道:“好。”
自己也并非背叛了太子,不过是和对方互相利用而已。
走之前,朝术咬下了唇,颤着声音问他:“殿下,我可以知道您为什么选择我吗?”
若说只看外表,四皇子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怎么会看上他一个太监。若说他有多机敏聪慧,也不见得。
萧子宴半真半假地说:“或许因为你是我那好皇兄的人,而你又最有野心的。”
他也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行为。
萧子宴在心底想着,他应当算得上是最了解太子的人了,眼前的小太监大抵就是他那个假惺惺皇兄近来最在乎的人。
他那自以为是的光风霁月高高在上的性子,定然想不到自己会被精心培养的人背叛,听上去可真是件非常有趣的事。
朝术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萧子宴这话的潜台词,不就是在说他好收买吗?
他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滔天的怒火平稳,随之立刻冷静下来。
管他如何冷嘲热讽,只要能达到目的,即便是不择手段又怎样。
四皇子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就那么肯定自己一定会忠心于他吗?
朝术心下冷笑,对方倒像是那外边儿的赌徒,自以为掌握了筹码,小心别被庄家给害死。
相貌惊人的美的小太监从来都不是什么乖巧的宠物,他是一条环绕在主人手臂上花纹艳丽,又随时能够反咬对方一口的毒蛇。
也只有能力强大的人才能压制得住他,获得他的忠诚,叫他甘愿奉献。
……
朝术回去东宫时,才发现四皇子都已经帮他把要领回来的东西处理好了,晚回来的说辞也可以用专注手里的东西来解释。
无人会知道四皇子在殿内同朝术密谈的事,他们更关注德公公复起的事,这起起落落的速度比四皇子变脸还迅速,简直叫人瞠目结舌。
谁又能料到德公公在当初失了势后还能重获皇帝信任呢,错过这次机会的人纷纷扼腕叹息,后悔没在他失势时雪中送炭,现在对方重新登临高位,也瞧不上他们那些讨好了。
朝术身为德公公落魄时唯一一个看望安慰过他的人,被他邀请了过去。
于是他随便备了点酒,欣然规往。
德公公单独住在一个偏殿里,生活虽不似李明觉那么节俭,但也不见得有多奢靡。
他跟朝术说,老皇帝不太喜欢他人过于奢侈享乐,自己疼爱的孩子除外。
但若是半点都不迷恋权势或铜臭之物,又会被老皇帝警惕。
朝术扯了扯嘴角,暗叹上位者真是不好伺候,心思全然难以揣摩。
还是太子殿下好,脾气不似老皇帝那么古怪难伺候。
德公公自备小菜三两碟,还有清酒一壶,酒香绵长清冽,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更遑论那下酒菜还是玉碟盛出,有菜油酥出的花生米,叫那红艳艳的外皮裹着,还沾了一层糖衣,瞧着更是诱人。然后就是腹中灌满了加着姜和花椒末咸汤的鳢鱼脯,肉色雪白,筷箸夹碾间满屋飘香。
朝术他们并未一开始就谈正事,而是先尝菜吃酒。
“我身无长物,此次前来祝贺也未曾备礼,还望公公莫要见怪。”朝术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歉意。
德公公连声道:“你我之间还需要什么礼,本来就是我想邀请你小酌几杯,倒是让你先误会了。”
酒到浓时,这殿中又都是自己人,他们说话也就少了几分顾忌。
“朝术,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次能够如此容易恢复职位是有人帮了我。”德公公一对眼睛炯炯有神,看得朝术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小太监面颊已经酡红,连耳尖都变成了红艳艳的色泽,唇上弥漫着水光。
他眼神俨然有了些迷离,瞧着酒量竟不是很好的样子。
朝术尽量睁大眼眸,小心翼翼试探着:“是……四皇子?”
德公公瞥了他一眼,仰头饮了一口酒,“没错。”
朝术看他一连又灌了好几口,透明的酒水一杯接着一杯,好似不醉不休,不免有点慌张。
美酒佳肴着实诱人,可酒喝多了终归是伤身的。
于是他就拦着德公公,劝阻对方:“德总管,您就别喝了吧,就算今儿个再怎么高兴,也得注意身体才是。”
德公公没听他的劝,而是转头对他说:“朝术,你要记得,万事万物在暗中都标好了筹码,你要想得到它们,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长吁一口气:“你知道我为了重获荣宠的代价是什么吗?”
德公公此刻的神色十分怪异,像是有种要做不义之事的悲哀,又是要将至关重要的隐秘说出来的如释重负。
朝术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神色微怔地顺着他的话问道:“是什么?”
他说:“打压太子。”
小太监只觉得自己耳鸣得慌,手也不受自己的控制,要不然为什么刚刚还稳稳拿着的酒樽突然落在了桌子上,里面琥珀色泽的酒液泼了出去,杯子还骨碌碌地滚在地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