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他们是隐户,连报官都不行。
这口气怎么可能忍得下,村子里稍微一个有血性的男儿都是一肚子的火。
这一次忍了退了,今后若还是发生这种事,别人看他们好欺负,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偷窥可是小人行径,朝公公做这种事情多了,还真就习惯了是么?”裴照檐突然出声,用气音嘲讽朝术。
他这时候正看得专心致志,哪有心神分在旁处,现在听到旁边多出的声响,悚然一惊,显然是没想到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尾巴。
朝术心慌之下,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幸好有裴照檐拉着他的手臂才没有彻底摔下去。
人是稳住了,却因为踩到了树枝落叶,发出啪嚓的声音后被房子里密会的两人听见了。
他二人觉得不对劲,立刻就停止交谈,然后出门探查。
个高的那人探头探脑,在漆黑的夜中,发现有只猫从面前窜过去,立马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就是一只狸奴。”
“下回别一惊一乍的了。”
只见这两人的上方,身强体壮的青年搂着腰细腿长的青年轻轻贴在屋檐上,他脚跟勾悬在一个梁上,眼见着房梁摇摇欲坠,而他们差一点就要摔下来了,距离仅有一尺之遥。
从朝术挺翘的鼻尖上冒出汗珠,有一滴甚至快要从鼻上滑下来坠落。
等他们转过身进房关门,那水珠才彻底掉下来,砸开一朵小水花,洇湿在土地上。
裴照檐揽着朝术的细腰,运用轻功缓缓落地,踩着地面甚至连细微的声音都没发出。
朝术深呼吸好几次,告诫自己必须心平静和,他没时间跟这个莽夫斤斤计较浪费时间。
房间里的交谈还在继续。
“这次来的公子哥就是机会,村长怎么胆小如鼠,不敢试上一试呢?”
“林子哥,你别冲动。村长当然要为全村的人考虑,要是这两个小少爷也不是什么好人呢,我们岂不是把全村人的性命都赔进去了吗?”
“难道灵灵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剩下的争吵已经没必要听下去了,朝术悄无声息地离开,裴照檐就紧随其后,完全没有自己讨人嫌的自觉。
裴照檐突然圈住朝术的手指:“你来这就是查这事?”
朝术蹙眉挣开,掀开眼皮子看他:“是啊,怎么了?
“裴照檐,我不信你会阻止我,你、你就非得还跟着我吗?”
裴照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当然不会阻止你了。你怎么就肯定我是在跟着你啊, 朝术,你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我只是和你走了一条同样的路而已。”
只要他要死不承认, 朝术也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
夜露深重,朝术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见村长, 现在这么晚, 扰人清梦不是件善事。
既然是要找人谈判, 那便得摆足自己的姿态, 届时再亲自去见了这位村长, 他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说服对方。
朝术不想将宝贵的时间花在跟裴照檐的争吵上, 他在思索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不过遥望村长家, 似乎还并未熄灯,看来这位章村长的心里也不像是表面那样平静。
村子里多了两个金尊玉贵的外人, 寝食难安也是人之常情。
朝术迈开腿就朝着那栋石子房走去,一直充当哑巴的裴照檐突然出声:“你就这样过去吗?”
树叶在沙沙地作响,婆娑的影子在朦胧的月光中喻严喻严喻严迷幻了人的眼。
朝术露出不解的眼神,拧眉向他看去。
裴照檐见他那副表情就一肚子气,三下五除二脱掉自己的外衫, 然后扔在朝术的身上:“伤风败俗!”
玄色的衣袍上还留有人的余温,以及那独属于裴照檐身上肃杀硝烟的味道。
分明并未深入思考,但心念一动就自然而然浮现出那气味的具体形象。
朝术也不跟他客气, 反正不是自己主动要求,矜持地穿上衣衫:“那就多谢裴公子出手相助了。”
“谈判结束后,若是能成功, 想必百姓也会感激公子的鼎力相助。”
好好一句话, 愣是被他给说得阴阳怪气, 哪怕是裴照檐这般粗神经的人也发觉了, 霎那间咬牙切齿:“老子稀罕你这点小恩小惠吗!”
难得遇上裴照檐如此迁就忍耐自己的时候,朝术存心想撩拨一下老虎嘴边的须,可碍于深更半夜,眼见时辰不早了,还是正事要紧。
于是收敛了神色,不再装出天真无知的公子哥模样,而是恢复原貌。
裴照檐走在他身后,恍惚间又看见在深墙宫门中,身着绛紫衣袍,孤绝高傲的朝总管朝术。
……
“谁?——是你们。”章村长面色微变,但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了然感。
他这么晚一直未睡,其实也是在等着这两人。但从外表看,他们好似就是无意闯入村子的普通有钱人,可是村长见惯了风浪,他能从两人身上不凡的气度看出来他们身份的不简单。
之前那么说,也不过是为了安村民们的心而已。
可当他看这两人的装束时,还是面目扭曲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