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说太子殿下听课不认真,不爱读书,要严格管教什么的,没少在皇上面前唉声叹气。
这一点,牛公公很不高兴。
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尽量打圆场,在皇上面前,给太子殿下不着痕迹的说好话。
“太子不小了,过了年就十一岁了。”皇上有点犯愁:“朕当年就是学业不太好,老是让先帝爷批,其他人的学业都比朕强,要是皇后在就好了。”
“皇后娘娘聪慧,自然是能教好孩子们。”牛公公立刻就道:“不过太子殿下也挺好的呀,小孩子嘛,都这样。”
尽量的为太子殿下说项,并且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您看,今天这不是去找温雅士了吗?可能是有些问题要请教?记得温雅士还有些好诗词问世,哎呀,写得好呢,奴才读了都觉得不错。”
“是啊,温雅士是有才,一生一世一双人。”皇上一提起温润,就想起那首词,想起那首词,就难免想起皇后娘娘。
人死了就什么都是好的,何况他跟皇后乃是患难夫妻。
就在这个时候,马公公哭丧着一张脸进来了,牛公公气的直骂他:“你这样子要干什么?想讨罚是吧?”
宫里的规矩,到哪儿都得笑呵呵的,当然,一旦有了什么丧事,就得哭丧着脸了。
“不是,皇上,僖嫔娘娘那边说吃着那个牛肚汤很不错,就想给您送来,派了贴身的大宫女儿来……。”马公公也不乐意传这么个话儿,可僖嫔娘娘最近在宫里头可金贵了,连带着她身边的奴才们都跟着水涨船高,那大宫女也不是个简单的,这大雪天的跑出来,还拎着个食盒子,自己却打扮的明艳照人。
干什么来的还真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僖嫔娘娘这怀着龙种呢,还不安分。
可是他一个太监,不给通报也不行。
“这里是乾清宫的范围吧?”结果不等牛公公说话,皇上就先板着脸了:“祖上的规矩,无召,后宫女子不得踏入前宫一步,她是不是不知道?”
“你个没用的东西,她送个什么汤?御膳房的人都是废物点心啊?”牛公公不愧是皇上的贴心人儿,直接就开口大骂了起来:“要她一个奴婢送汤?皇上还吃不吃饭了?赶紧的堵上嘴巴拉下去,打死不论。”
最后的那四个字,皇上眉毛一扬,但是没说什么。
僖嫔这两天的确是有些过于矫情了。
“是,这就去,这就去办。”马公公看似慌里慌张的下去了,实际上嘴角都翘起来了,这就是杀鸡儆猴啊。
打死不论,往死了打。
那大宫女果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吓得花容失色,可惜没人可怜她。
被人拉下去,食盒子也被小太监捡走了,里头的汤,指不定便宜了哪个嘴馋的小太监。
倒是僖嫔娘娘那头,听了乾清宫传来的消息,一点都不意外:“春华还是那么蠢,这个时候还敢往乾清宫那里凑,真是上杆子找死呢。”
“娘娘何必跟那个蠢货一般见识?她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只要往后咱们装着吓着了,闭宫养胎即可。”僖嫔娘娘曹氏身边的老嬷嬷一脸淡定的道:“娘娘的龙胎最要紧,不管男女都是您的福气。”
“不错,不管男女都是本宫的福气。”僖嫔娘娘抬手摸了摸肚子,这个时候还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宫里发生的事情,大公主也知道了,彼时她正带着二公主吃饭,姐妹两个今日的饭食是按照宫里的规矩做的咸鼓芥末羊肚盘、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元汁羊骨头等驱寒的饭菜。
还有一盅银鱼豆腐汤。
大公主正给妹妹盛汤喝,听了这事儿,还愣了一下:“僖嫔不像是这么蠢得人啊?”
“大概是一出苦肉计。”大公主的奶嬷嬷一听就猜测了一下,并且猜的八九不离十:“如果她以后老老实实的养胎,肯定没人去搭理她,因为她吃到了教训。”
“真是,一刻都不着消停。”大公主没当一回事儿,依然给妹妹盛汤。
倒是奶嬷嬷吩咐人,不要沾一点儿僖嫔那边的麻烦。
大将军府那里倒是热闹得很,晚上太子殿下特别想像小时候那样,跟温润睡一个被窝,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王珺板着脸,直眉愣瞪的低头看着他。
太子殿下一没有大将军高,二没有大将军的气势强,只好扭头寻求陈旭这个滇南王世子的帮助。
结果滇南王世子直接被他的贴身侍卫抱走了,根本没给太子殿下一个眼神儿的怜悯。
太子殿下最后是在大将军府正院正屋那里休息的,但是气鼓鼓的坐在炕上泡脚丫子,还跟阿吉总管嘟嘟囔囔:“一个个的有了男人就忘了弟弟,白瞎我对他们那么好啦!”
“殿下可别嘟囔了,一会儿要睡觉的,说多了话口渴喝水,半夜又要起来撒尿。”阿吉总管给他洗了洗脚丫子:“幸亏来了大将军府,也就温雅士,敢考校您的功课,才知道吃了暗亏。”
“是啊,要不是温润大哥哥,我早就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这个暗亏吃的时间长了,就真的补不回来了。”太子殿下这会儿严肃认真的很,成熟的样子,一点不像他平时放松的时候,那么少年阳光:“到底是心想着我的人。”
“殿下,您在他们面前,都说的我,没说孤。”阿吉总管拿了柔软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脚丫子:“您是当他们都是自己人。”
心里加了一句:且是家人的那种自己人。
“你不懂。”太子殿下低声道:“当年那种情况下,虽然我还小,却已经记事了,被留在陌生地方,很害怕,大姐姐只能护着二妹妹,跟王姐姐在一处住着,我呢?六七岁了,不可能跟姐姐妹妹滚在一铺炕上,都是温大哥抱着我睡,我小时候怕打雷,他一夜一夜的不睡,哄着我,给我捂耳朵,他对孩子们是真的好,莲花私塾虽然小,却很热闹,大概是因为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了,据说他还收养了一对姐妹,当年不太平,追杀我们的人一直不断,幸好莲花坳偏僻,又有不少老卒在,才护得我们安全,可是最后还是让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找了上来,你知道温大哥干了件什么事情吗?”
“这个奴才还真不知道。”阿吉总管摇了摇头:“只知道您跟两位殿下在那里住了快二年才返京。”
“那个时候被杀手找上门来,眼看着就要血流成河了,温大哥给了那杀手一万两黄金,让那个杀手,哪儿雇佣的他,就给杀回去,要对方全家的命。”太子殿下低低一笑,颇有他那父皇阴森恐怖的味道:“你知道结果吗?”
“奴才……不太清楚。”阿吉总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太子殿下,吓的直咽唾沫。
“半个月之后,当年的江西布政使全家都死于非命。”太子殿下轻声道:“后来孤特意查了一下,那个案子成了个悬案,全家都死了,且是鸡犬不留的那种。”
“这可真是……财能通神!”阿吉总管不愧是皇后娘娘挑出来给儿子的人,脑袋瓜子转的就是快,看看这话说的多便宜。
“你还真是会说话。”太子殿下都笑了。
那种诡异的气氛消失,阿吉总管没事人一样的叫人进来将洗脚水端了出去,服侍太子殿下进了被窝,他则是在火炕另一头铺了被褥:“奴才这就陪着您睡,真是的,想要个铺地上的行囊都没有,他们家没人守夜。”
“外头有亲兵彻夜巡逻,要人守夜干什么?一直没这个规矩。”太子殿下躺在被窝里,还摸了摸被子:“这明显是给我准备的,嘿嘿……。”
可不是么,这被褥用的是宫里进贡而来的杏黄色锦缎做成的,大将军府一共才得了几匹啊?没做成衣服,也没用来镶个边儿什么的,统统做成了被褥和枕头,以及几套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