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呈的背影为什么一动不动?为什么瞧起来这么僵硬?难道他对她的讨厌已经到无以复加,就连和她共坐一辆车都会心情不好的程度?听说他打工的方式很多,这次出来载乘客应该就是其中一种,如果不是要赚钱,沈呈应该连看都不想看她,更别提载她一程了吧。
“抱歉呀,我这就下车,我打别的车吧。”她怕他更不高兴,迅速下车跑到车的后备箱,刚想把行李提出来,一只手突然摁住她的动作,“啪”一声将后备箱重新摁回去。
他应该是从车里冲出来的,动作有些说不出的急躁,也因为这分急切,他的右臂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她左臂。林亦书看到他瞳孔微震,僵硬着后退一步避开她的视线,可手仍旧死死摁着后备箱不让她打开。
他声线沙哑极了。
“不用。”
“我送你去住的地方。”
林亦书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好吧,我会给你双倍费用的!”
沈呈绷着脸转身,“嗯。”
不高兴?
难道是嫌少了?
林亦书懊恼,早知道说三倍!
她现在有求于他,给多少报酬都应该的。
棉台镇的公交站距离小镇主街道还有一段距离,而且道路泥泞,这样的雨天里步行不方便,所以每逢这种天气的时候就是小客车赚钱的时候。
沈呈载着她来到小镇的“花园旅馆”,林亦书听到他熄火的声音,问:“就是这里吗?”
沈呈轻轻看她一眼,很快撇开视线,顺手取开安全带,“嗯。”
果然呢,他的话还是这么少。
好在林亦书从小脾气好,也不计较他的态度,笑眯眯和他说谢谢。
沈呈耳朵烫了烫,默了一瞬,面无表情推车门下去。
林亦书紧随其后下车,沈呈把行李箱拿出来,花园旅馆的老板娘立刻笑呵呵迎出来,
“阿呈带客人来了呀。”
林亦书看向说话的两人,原来他和老板娘认识,把她带来这里住难不成想从老板娘那里拿点介绍房客的提成?
老板娘转头看到林亦书,夸张地“哎呦”叫出来,笑得真像一朵花儿似的,不住地打量她,“好漂亮的姑娘!”
沈呈放好行李回头,正好看到林亦书俏生生的一笑,弯弯眼睛如同缀在天上的月牙,那么明亮温柔,映得人心头温暖,却是他怎么踮着脚去够,也够不着的半寸月光。
她是很漂亮,这份漂亮在山野青绿中更显清澈干净,只是含笑站在那里,轻声细语和老板娘说着话,偶尔路过一阵风,抚动她发梢,温柔的一荡一荡,沈呈的心也就随着那一缕发丝起起伏伏,找不到平稳的落脚点了。
很快,老板娘帮她开好房后,沈呈把行李拎上楼,林亦书本想拒绝,可很多时候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呈压着眉眼默默做事,不说话,不笑,偶尔扫过来的眼神充满疏离,林亦书哪敢发表异议,只能踌躇着安静的跟在他身后,目睹他把行李箱放好。
他没有多看房间内的陈设,微垂着眼站在门那里对她说:“花姐人不错,有什么需要告诉她。”
“谢谢你,沈呈。”
沈呈偏开头死盯着窗外被风吹得躁动不止的树。
她用这么柔软的声音说谢谢,沈呈耳朵里一阵痒意,又或者,痒的并不是耳朵。
沈呈的身体再次侧开,喉结僵硬滑动,发出一声沉沉的:“嗯。”
他抬脚要走。
“沈呈。”
他立刻就停下了,很快的看她一眼,又挪开目光。
“嗯。”
林亦书没想到他这么听话,看起来挺冷的,却怎么喊都应。
林亦书从包里掏出三倍的车费向他递过去,“这个给你。”
窗外的风似乎瞬间停止,躁动的树恢复平静,沈呈心头的痒意消失,骤然回归死寂。
他看着她手里捏着的几张粉色钞票,三年的同桌时光,他还是没能走得离她近一点,他们仍旧那么远,远到他的举手之劳也并不能被当做平常的帮助,仅仅只是同学之间都显得突兀。
“呐。”
她弯起嘴角,往前走了一步,“快收下呀。”
沈呈垂在身侧的手指微收着往身后挪动,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握紧,指尖早就变得冰凉。
“不用。”
沈呈转身下了楼。
楼下的花姐正在算账,听见动静抬头,沈呈面色无常的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
花姐低头一瞧,哎呦呦,写得满满当当,全是人家姑娘的喜好,细致到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