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桌的妇人穿着松松垮垮的花连衣裙,她看起来焦躁极了?,本来就短袖的款式愣是被她撸成了?无袖,她大大咧咧地一只脚踩在旁边凳子?上,手里转着一张三条。
笃笃、笃笃……她不住地敲着桌子?。
“小郑嫂,快把?牌放回来,下一局了?。”牌友催促道,他们将桌上的麻将推到一起,准备重新洗牌。
“妈的,不玩了?不玩了?,今天手气不好。”妇人一把?将三条掷出,落在牌堆里弹起弧度。她猛地一脚蹬开凳子?,撩起人字拖,踢踢踏踏地走了?。
“啧。”牌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是心照不宣的不屑,这也太玩不起了?吧。他们暗自嗤笑一声?,又开始吆喝道:“来来来,继续啊继续。”
推开简易的楼道门走出,身后隐约出来的哗啦啦洗牌声?像是小勾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搔着严艳的心窝。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般,她的手心发?痒,痒意深入骨髓,恨不得再回去狠狠摸上几把?。
艹,小贱人赢了?一晚上,今天一定是走大运了?。
她尚存的理?智克制了?欲望,恶狠狠地想到,今晚先拜财神,定个凌晨的闹钟,转天就给?他们这群傻逼赢回来。
只是这才?刚转月,伙食费已经输个大半,剩下的必须尽快赢回来,要是又被那个吝啬的丈夫知道,八成又得削减他们母子?俩的生活开支了?。
没饭吃事小,上桌没赌资事大。
严艳的家住在一个破旧的楼房里,像是筒子?楼一样的结构,据说多年前出过事情,于是逐渐荒废,价格也极其低廉,她的公婆就早早低价下手买入。
结果随着城区扩大,这里逐渐成为了?中心地段,房价水涨船高?,人气也格外?旺盛,他们瞅准时机,便将这栋空闲的房子?拿来出租——
由于基础设施老化,住是没人太愿意住,恰好包给?别人改成了?隐蔽的棋牌室,二十四小时开业,不正规的地方加上不正规的行业,唯一方便的就是严艳自己玩牌了?。
她穿过楼道,顺手揭下了?半卷的广告,连带着剥落了?一块墙皮,灰尘簌簌落下,她嫌弃地拍了?拍手,将垃圾踢到了?墙角:“楼下的死老太婆还不来打扫,好吃懒做。”
等?到上了?楼,她用拧开吱呀作响的铁门,就被面前凌乱的场景吓了?一跳:“遭贼了??死崽子?给?老娘滚出来!”妇人叉着腰大声?斥责,她猛地一关铁门,哐当一声?,震得墙灰都抖落三分。
房间里传来了?细微声?响,像是老鼠在下水道里窸窣动?作一般,随即,房门打开,脸色苍白的郑旭脚步虚浮,他慢慢扶着墙,从屋里挪出来,头上花里胡哨的鸡冠发?型都蔫不拉几的。
严艳被自己儿子?这一副精气神被掏空的模样镇住了?,她整张脸都拧作一团,没好气道:“你干啥了??遇狐狸精了??”
“妈。”郑旭见了?她,未语泪先流,他期期艾艾道,“你能不能给?我点?钱去医院啊……”
钱钱钱,就知道要钱!严艳输了?一晚上,听到这个就来火,她固然心疼儿子?,但也更心疼钱。她见着郑旭那副抽了?骨头软趴趴的模样就生气,一把?上前将人甩到凳子?上,扯着大嗓门道:“你老实交代,又造什么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