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摆明了就是借这个机会让她再多了解章文茵一些。
&esp;&esp;察觉到她的视线,月蕴溪问:“问到了?”
&esp;&esp;鹿呦转着手机把玩,悠悠道:“送昙花吧。”
&esp;&esp;月蕴溪扬眉:“行,冰箱里还冻着你让开的花苞。”
&esp;&esp;“啊!闭嘴!不行!”鹿呦没好气道,“行你个大头鬼,你送送颜料、布料什么的吧。”
&esp;&esp;月蕴溪低笑着应:“好嘛。”
&esp;&esp;鹿呦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偏过头看向窗外。
&esp;&esp;车停在红绿灯路口,90多秒的红灯在倒计时,右前方有个小公园,仿古凉亭被橙黄色灯光点缀出轮廓,在夜色里格外吸睛。
&esp;&esp;月蕴溪瞥她鼓着腮帮子,再看小公园里的凉亭,随口扯了个话题,“好像到溜溜球以前的‘家’了呢。”
&esp;&esp;凉亭那里有座假山,溜溜球就喜欢躲在假山的山洞里。
&esp;&esp;鹿呦诧异地侧过头看向她。
&esp;&esp;前车磨磨唧唧卡着最后几秒过了马路,月蕴溪将车停在线内,忽而意识到什么,转头看了过来。
&esp;&esp;四目相对。
&esp;&esp;“我说呢,溜溜球那么认生的一只狗,怎么对你那么亲热。”鹿呦哼了声,“原来你也喂过它,比我还早吧?”
&esp;&esp;问句,但已经笃定了答案。
&esp;&esp;月蕴溪语气夸张:“哎呀,怎么办,好像露馅了呢?”
&esp;&esp;鹿呦轻笑:“好假哦。”
&esp;&esp;月蕴溪低声笑起来。
&esp;&esp;“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事?”
&esp;&esp;“没机会呀。总不能莫名其妙地冲到你面前说,”月蕴溪变了音调,“喂,溜溜球其实是我先认识的哦。”
&esp;&esp;鹿呦被逗笑,别过脸面对车窗,只留了半边笑颤的肩线在月蕴溪的余光里。
&esp;&esp;交通灯转绿,车子往前开。
&esp;&esp;经过公园,依稀能看到那座半人高的假山,鹿呦侧身扭着脑袋,透过车窗玻璃,往假山洞口看。
&esp;&esp;洞口前按了小小的地灯,橙黄色的光晕淌在枯草地上。
&esp;&esp;直到它后退出视线范围,再也看不见。
&esp;&esp;鹿呦在起雾的车窗上画了个狗头,顿了顿,又补了个小老太太的卡通头像。
&esp;&esp;车窗外与她们并排行驶的车忽地降下车窗,探出一只拿着烟的手,在风里抖了抖烟灰。
&esp;&esp;烟蒂上一点猩红落进鹿呦视线里。
&esp;&esp;她轻而慢地眨了眨眼睛,一时出神。
&esp;&esp;如果没有和月蕴溪在一起,这时候的她,怕是只能依靠尼古丁来解忧了。
&esp;&esp;图案上覆了一层薄雾,变得模糊不清。
&esp;&esp;她伸手一抹。
&esp;&esp;透过骤然清晰的一小块玻璃,朝前看,是悬挂天边的一弯纤月。
&esp;&esp;车越往前开,那月亮越白,越澄亮。
&esp;&esp;像个银色的弯钩。
&esp;&esp;许久,车稳稳停下,月蕴溪温润的声音淌在耳畔,而她也从潮湿的思绪里被钩上了岸。
&esp;&esp;“到家了。”
&esp;&esp;ˉ
&esp;&esp;奶七当天,鹿怀安没来,据说是被对家搅黄了好几个合作,气得不轻,晚上被小女友带去吃烧烤疏解心情,跟人起了冲突,被揍进了医院。
&esp;&esp;没有他的参与,仪式依旧办得很顺利。
&esp;&esp;当晚,灵堂摆在客厅,亲人需要回避,鹿呦突发奇想地去了琴房。
&esp;&esp;月蕴溪陪在她身边。
&esp;&esp;她指尖抚摸琴键,按下第一个琴音,“记得上回在小公园,奶奶让我弹这个曲的间奏说听着欢快。”
&esp;&esp;然而她弹出的前奏并不欢快,分明是舒缓而忧伤。
&esp;&esp;月蕴溪听出来,是《诀别书》。
&esp;&esp;“奶奶不懂音乐,所以她不知道,其实这个间奏一点都不欢快。”
&esp;&esp;轻快的间奏在她指尖跳跃。
&esp;&esp;这种技法很常见,就像肖邦第二奏鸣曲第三乐章的b段,优美的旋律夹在葬礼进行曲之间。
&esp;&esp;仿佛是沙漏中细沙里的星点,再漂亮,都是夹杂在流逝的沙里。
&esp;&esp;凌晨一点,最后一个音落下,外面起了风。
&esp;&esp;按习俗,家里的窗户都没关,风灌进屋里,从她搭放在琴上的手,拥住她整个人。
&esp;&esp;凛冬的风,彻骨的冷。
&esp;&esp;像一个灵魂的拥抱。
&esp;&esp;投落在墙上树影摇曳了好一会儿,终于归于平静,风停了。
&esp;&esp;手上一热。
&esp;&esp;月蕴溪抓握着她冷冰冰的手,将她搂进属于现实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