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第一小队的人守在第七禁区的出口,大家都很疲惫了,兴致不高,直到听见一阵摩托车的轰鸣时,他们全员才站起身看向门口。
&esp;&esp;荆榕停了车,第一句话先问道:“时玉呢?”
&esp;&esp;“哥,在里面,医生刚刚给了镇痛,睡着了。”柳柳怯生生地说。
&esp;&esp;“好。我去看看他。”
&esp;&esp;荆榕再次摘下手套,用一边的水管浇了浇沾满灰烬污渍的手,他对认识的第一小队成员挥了挥手表示打招呼,随后就去查看时玉的情况了。
&esp;&esp;剩下飞燕和柳柳面面相觑。
&esp;&esp;他们都没有说,刚刚一瞬间,他们看着荆榕下车的时候,还以为看见了他们的队长。
&esp;&esp;又或者说,他们到此刻才恍恍惚惚地明白,他们的队长为何如此钟情于摩托车、手套、墨镜和工装外套。
&esp;&esp;第144章 从小养成
&esp;&esp;时玉已经得到了及时的救护,荆榕过去后,同样是一身狼狈、风尘仆仆的医护人员告诉他:“髌骨粉碎性骨折,已经做了处理,好在队长的身体恢复素质异于常人,按之前的经验,静养一周左右的时间应该就能痊愈。”
&esp;&esp;荆榕向对方递了一支烟:“他以前也受过这样的伤?”
&esp;&esp;“很多。”医护人员说,“前三个掩体的建设都跟队长有关,他经常和怪物、变异人种战斗,受伤很严重。”
&esp;&esp;荆榕没说什么,他看着医护人员也是满身疲惫,于是说:“您休息吧,我留下来照顾他。”
&esp;&esp;医护人员知道他是自己人,很相信他,起身离开前叮嘱道,“他沾上了一些神经毒素,伤口会很疼,大约也要一段时间才能转好。这几支药膏交替给他的伤口使用,会慢慢起效的。”
&esp;&esp;荆榕送医护人员离开帐篷,随后关紧帐篷,留了头顶的帐篷灯。
&esp;&esp;地上残留着带血的消毒棉和绷带,荆榕把它们清理掉了,随后提了热水进来,拧了热毛巾,给时玉擦拭脸颊和额头。
&esp;&esp;时玉刚打完止疼药,白天也高强度搜救了一整天,即便睡着后脸色也显得苍白。荆榕灌了几个自制的热水袋,给时玉放在颈后、脚边,随后将灯光调至最暗,合衣在时玉身边躺下。
&esp;&esp;时玉在睡梦中感到极度的寒冷,那是神经毒素作用于他身上的反应——周围的温度并不冷,帐篷内要比外面高二十多摄氏度,但疼痛和寒冷一直在梦中,如影随形,就好像这么多年来,每一夜深渊的召唤。
&esp;&esp;但是今夜,他听见的不是深渊的召唤,时玉在梦中恍惚想起,他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再梦到那座死在深渊里的巨鲸。
&esp;&esp;他梦到许多年前的景色。
&esp;&esp;自从灾难来临之后,许多人都惊恐地发现,随着世界的颜色越来越灰暗,他们的梦境也越来越灰暗,色彩正在他们的梦中失去。时玉没有这样,只是不常梦到从前。
&esp;&esp;今夜的梦好看得过分,他梦见从前小别墅的花园,自己午睡醒来,外边下起了小雨。他拉开帐篷往外看,荆榕正在远处拉防雨布,给昨夜刚开的玫瑰花。
&esp;&esp;空气里浮动着水汽、花与叶子的味道,满院翠绿,院前就是一路盛大的浓阴,一阵风吹来,雨点就疾风骤雨般往下落,冷不防浇人一头。
&esp;&esp;雨忽然下大,回别墅比到时玉这里远,时玉冒着雨去拯救雨中的男士——把荆榕拽回帐篷里躲雨,同时捞起卡在花枝里动弹不得的626。
&esp;&esp;暴雨不放过任何人,时玉怀里抄着626,荆榕则抄起他,火速回到帐篷里,时玉伸手拂去对方肩上、发上的雨。
&esp;&esp;荆榕迁就他,低头让他拂去,从这一瞬间起,或是许多个瞬间起,时玉在心底默默地有了一个愿望:他想要永远为他拂去肩上的风雨。
&esp;&esp;太冷了,时玉骤然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空气中湿度的变化,随后才察觉自己身边有人。
&esp;&esp;头顶的光影已经几乎熄灭,光亮格外黯淡,对时玉来说也仍然刺眼。他适应了一会儿后,方才看见睡在自己面前的荆榕。
&esp;&esp;荆榕没盖被子,闭眼休息着,侧脸看起来淡漠而冷峻。
&esp;&esp;时玉怔了一下,好像现在才从梦中转换过来,他忍着疼痛伸出手,用指尖很轻地碰了一下荆榕的肩膀。
&esp;&esp;是热的,硬的。仍然是真实存在的。
&esp;&esp;确认了这一点,时玉不再有别的想法,他迅速地又陷入了沉睡,甚至伸出被窝的指尖也没有收回。
&esp;&esp;再下一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esp;&esp;时玉清醒过来的时候,察觉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自己的手臂搂着对方的脖子,头也埋在对方胸前,暖意融融。
&esp;&esp;嗅到熟悉的香气,时玉身体一僵。
&esp;&esp;他想要不动声色地爬回去,但是刚有所行动,就被一道低而磁性的声音叫住了:“早上好,小队长。”
&esp;&esp;时玉还一动不动,他有点疑心自己还在梦里,也有点晕眩,因为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esp;&esp;荆榕的声音却很放松,带着点笑,又带着点温柔:“还疼吗?感觉怎么样?”
&esp;&esp;时玉说:“还好。”
&esp;&esp;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显得平静镇定,直到荆榕也平静轻松地说:“昨晚你醒了一会儿,说疼,要哥哥抱才不疼。我就抱着你睡了。”
&esp;&esp;时玉的呼吸一滞。
&esp;&esp;短短一段平铺直叙的话,几乎让时玉的脸颊瞬间烧红,从头到脚好像都涌起一阵热流。
&esp;&esp;时玉没有反驳。或许是他觉得这事真的可能发生,自己神智不清,也十分可能是真的。
&esp;&esp;他压着自己的呼吸,微垂着眼睛没有看他,只动了一下,想做起来,但稍微一动作,左腿的剧痛就牵动他的神经,时玉头顶立刻冒出冷汗,眉头也皱起来。
&esp;&esp;荆榕扶住他,仍旧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指尖伸过来贴在他脖颈间,查了一下体温。
&esp;&esp;体温是正常的,但毒素对神经造成的破坏难以迅速压制,时玉的感觉仍然有一定的错乱,按照医疗队的说法,这样的感官失调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毒素被清除干净。
&esp;&esp;时玉低声说:“哥,我梦到以前了。”
&esp;&esp;荆榕安静听着:“嗯,梦到什么?”
&esp;&esp;“梦到外面下雨,你和626在外面收花。”时玉忍着疼痛,身体呈现微微蜷缩的姿态,“我们在帐篷里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