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该顺着他主子——而不是学生的一切心愿,该放下那些多余的架子——占的时间长了,难道就真是自己的东西了么?
&esp;&esp;爱他也罢,恨他也罢;养着他也罢,对他倾注欲望也罢……
&esp;&esp;此情合理与否,是该他评说的么?
&esp;&esp;苍天上自有天人,天人的事情,地上的蝼蚁是管不着的。
&esp;&esp;沈厌卿看见姜孚惊惧的抬起头,以为他中了邪似的盯着他的脸。
&esp;&esp;于是他就扬起一个微笑,又慢又轻地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esp;&esp;“不,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这样想?”
&esp;&esp;“我只是……我并不……”
&esp;&esp;如何想有什么重要?谁爱探究那些玲珑心思?
&esp;&esp;世人多爱看圆满结局,圆满不了,捏造个形似也勉勉强强可以过关。
&esp;&esp;沈厌卿拍拍君主的肩,揩掉碍眼的泪水。
&esp;&esp;“想与不想,陛下只听着自己的心就好。”
&esp;&esp;“陛下不也总在怀念那些同榻而眠的日子么?”
&esp;&esp;“不过是年齿增长了,形式变了些,臣自当尽力让陛下——”
&esp;&esp;姜孚却陡然后退几步,远离了他,看起来刚进门时还要震动些。
&esp;&esp;“我绝不是为此!学生已经知错了,老师不可如此自轻自贱!”
&esp;&esp;年轻的学生几乎要把心剖出来,掷在地上给对方看,可又怕结果不过是把人逼入下一层绝境。
&esp;&esp;帝师只是平静地回一句:
&esp;&esp;“我说过,我从不是陛下的老师。”
&esp;&esp;“陛下要如何,我就如何。难道真要我自称一声’奴才‘,陛下才记得清么?”
&esp;&esp;沈厌卿借着两人之间出现的空隙跪下来,不顾姜孚的搀扶,稽首再拜:
&esp;&esp;“奴才沈十七,愿今日与陛下再相识一次。”
&esp;&esp;“若陛下不弃,今夜愿侍奉陛下入眠。”
&esp;&esp;第39章
&esp;&esp;“十七?十七!别打瞌睡了!”
&esp;&esp;“说说呀, 你得了个什么字?”
&esp;&esp;“人家都说,有名有姓,孩子才算真落地了!”
&esp;&esp;“今日我们这样, 是不是也算得了个新生呀?”
&esp;&esp;沈十七迷糊了一下,摸出袖中的小纸条, 展开来又看了一看。
&esp;&esp;只这一眼, 他心里就像是熨过似的, 又温又软。
&esp;&esp;纸条上的字很草,模样很粗,很有气势, 可是无论如何说不上美。
&esp;&esp;“’颐‘……主上说,这是平和美好的意思。”
&esp;&esp;“名字是’厌卿‘。”
&esp;&esp;“’厌‘字取’满足‘的寓意,’厌卿‘就是’满足之人‘。”
&esp;&esp;“心中既满足了,表情就自然和缓从容——这便是名与字的对应了。”
&esp;&esp;他觉着,这说法有些牵强。
&esp;&esp;可因着这是他好不容易挣来的, 他就越看越喜欢。
&esp;&esp;有了名字,就定了主子,就可到他想去的地方去,侍奉他想侍奉的人……
&esp;&esp;周二十四倚着栏杆,开怀笑着,抱着坛酒打断了他们:
&esp;&esp;“我也得了一个’夷‘字,’蛮夷‘的’夷‘。主上给的音,教我自己挑的!”
&esp;&esp;柳五六跺跺脚, 朝他那边啐了一口:
&esp;&esp;“偏你能耐!偏你特殊!”
&esp;&esp;“让你挑, 还挑一个这样丑的字!你这双招子是瞎的也不是!”
&esp;&esp;“诶——此言差矣——”
&esp;&esp;周二十四不但不瞎, 眼睛还亮的很,此时扬着眉更显精神。他一手抱着酒, 一手比比划划起来:
&esp;&esp;“大殿下单名一个’齐‘字,你们难道不知?伯夷叔齐的旧事,你们难道不知?”
&esp;&esp;“啧啧,如此搭了一对儿;这样巧,我一见大殿下就可说:”
&esp;&esp;“’嗳呀!殿下呀!我们三生有缘!八百年前吃过同一根草呢!‘”
&esp;&esp;他掐着嗓子,故意把语气扭成小姑娘似的,惹人嫌。
&esp;&esp;柳五六又骂:
&esp;&esp;“你成了精了!没人治的了你!”
&esp;&esp;“他两个在山里采薇饿死了,来日你们也学!”
&esp;&esp;沈十七笑吟吟看着同门间的日常打闹,一点儿要劝架的想法也没有,身侧忽然响起一道沉稳声音:
&esp;&esp;“伯夷叔齐二位先贤立誓不食周粟,师兄却姓一个’周‘字。”
&esp;&esp;“子礼以为,此处似有不妥……?”
&esp;&esp;“但师兄若有其他考虑,便是子礼所不能及的了。”
&esp;&esp;沈十七转头,眼睛一亮:
&esp;&esp;“师兄!”
&esp;&esp;那人朝他点点头,又看向自己所提问的对象。
&esp;&esp;周二十四跳下台阶,走近了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