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css="rd">
&esp;&esp;羞耻感一瞬间冲上顶峰,谢可颂如同一具外强中干的空壳,倏然碎裂。“but u…”他重复着,眼睛从文档上飞走,不断地瞟两个外国人的表情。
&esp;&esp;可他不敢看展游的脸。
&esp;&esp;“孩子,我很乐意听你把话说完。”英国人出声打断,“但是我开完会还有安排。”
&esp;&esp;谢可颂霎时噤声。
&esp;&esp;原本坐在对面的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展游低语“没事,我来吧”,拍拍谢可颂的肩,跟他换了个座位。
&esp;&esp;折磨漫长到仿佛已经过完了一生,但其实时钟只走了一分钟。
&esp;&esp;谢可颂解脱,又为自己下意识松口气的反应感到不耻。他咬着下唇,一步步走开,坐进懒人沙发捧起展游的电脑。
&esp;&esp;“我们快速过一遍吧。”展游说。
&esp;&esp;他之前看过谢可颂写的文档,脑子里有印象,鼠标划拉几下,挑重点给外国人讲了。
&esp;&esp;谢可颂说的时候大概外国人没怎么听懂,闭着嘴唇一言不发。轮到展游发言,外国人也活跃起来,边听边提问,展游一一解释。
&esp;&esp;展游总是这样游刃有余,像一个精力旺盛的超人,高强度工作,保持健身,看星星,甚至还能忙里偷闲把塞尔达玩到全收集通关。
&esp;&esp;即便在初入职场之时,谢可颂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比领导差一截。职级、财力、精力都没有让谢可颂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他和展游的差距。
&esp;&esp;但语言可以。
&esp;&esp;展游是谢可颂的老板。面对同样一个世界,展游已经混得如鱼得水,而谢可颂只是刚刚出生的小婴儿,无力,连话都讲不清楚,更谈不上自尊。
&esp;&esp;会议进行到后半段,谢可颂渐渐冷静下来。他半个脑袋震荡着着强烈的自责,另外半个脑袋听从本性,还要力挽狂澜。
&esp;&esp;英国人讲话,不牵扯到专业名词,谢可颂能听懂八成。印度人讲话口音重,他想办法,下载同步翻译软件,边看边理解。
&esp;&esp;为展游做会议记录是谢可颂的职责。他用中英交杂着记录下能听懂的所有,侧重点在于对方提出的问题,一字一句,断断续续,像用针脚缝缝补补出一篇会议记录。
&esp;&esp;谢可颂对自己有一种几乎残忍的严格,千言万语不过一句说了很多遍的“我得把事情做完”。
&esp;&esp;二十分钟后,会议结束。
&esp;&esp;英国人人不错,退出会议室前还安慰谢可颂下次会更好,他对谢可颂的名字印象模糊,再次提到时发音类似“jie”。展游纠正英国人,字正腔圆地念“谢”。
&esp;&esp;善意有时候也会带上刺,谢可颂被扎了一下,淡笑着用英语说“下次见”。
&esp;&esp;画面变黑。
&esp;&esp;两个人都等着对方先说话,室内回荡着沉沉的死静。
&esp;&esp;“是我没准备好。”佯装镇定的声音从沙发上戳出来,甚至显得略微凶悍。谢可颂听到自己的声音,一愣,收软音调,用气声说,“对不起。”
&esp;&esp;落针可闻的室内,连口腔张开的唇齿音都异常清晰。
&esp;&esp;谢可颂听见展游换了口气,正欲讲话,又清了清嗓子,端起杯子喝下一口水。
&esp;&esp;“小……”“我给你发了会议记录。”
&esp;&esp;谢可颂打断展游。
&esp;&esp;“我尽可能把我听到的信息摘下来,按照自己的想法梳理了一下。”谢可颂低着脑袋,独自把自尊心的残渣一片片的拾起来,可是怎么拼也拼不起来。
&esp;&esp;终于,谢可颂彻底放弃,抬头面朝展游,轻轻地讲:“不过也许没什么用。”
&esp;&esp;最后一个字方才落下,谢可颂的手机和电脑同时响。
&esp;&esp;怕错过工作消息,谢可颂还是看了眼手机。消息是徐稚发给他的,一张书桌的照片,电脑屏幕里显示着谢可颂早上发给他的交接文档,并留言“我要是能像小谢哥一样厉害就好了。”
&esp;&esp;电脑右上角会弹消息通知。谢可颂骤然心慌,匆匆抬眼,见展游瞥了眼电脑屏幕,就知道他也看到了。
&esp;&esp;像一道洗澡时淋到水的伤口,疼过头了就不会再痛,谢可颂体内浮着麻麻的酸软,想算了,没关系。
&esp;&esp;“小谢。”展游语气平常,跟几天来教谢可颂写报告时的状态如出一辙,“小谢,你来。”
&esp;&esp;谢可颂呆了呆,仓促起身,连左脚右脚的拖鞋都穿反了,狼狈至极,来不及调换过来便急急走到书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