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死了，特里同真的死了。”像一条被斩断的海鱼，死得很狼狈。
&esp;&esp;“神明不是永生的吗？我都不知道他们也会流血，也能被杀死。”
&esp;&esp;“特里同死在海滩上，这跟死去的渔民也没什么区别。”
&esp;&esp;在他们公然反抗波塞冬之后，大海再也没有给予他们食物，一网下去不仅一无所获，甚至海浪还会掀翻渔船，引来鲨鱼对渔民的啃食。
&esp;&esp;往往，沙滩上会冲上来惨不忍睹的渔民尸体，让整个村子陷入莫大的恐慌和悲伤之中。
&esp;&esp;谁都知道这是海神控制人类的手段，可谁也不敢再有异议，血的教训总是那么残酷无情，让他们觉得反抗神明毫无意义。
&esp;&esp;但眼下，波塞冬之子死了。
&esp;&esp;死得跟枉死的渔民一样惨，死了都是一堆腐肉，神跟人的差距在这一刻缩短到极致。
&esp;&esp;“他们也会死，只是活得比我们长。他们也会战败，只是比我们强大。”
&esp;&esp;既然只是寿命长度和力量大小的差异，人类何必屈从于神明的统治呢？
&esp;&esp;多少年了，真是够了，神明开心了就赐予他们一些东西，不开心了就连本带利收走，还不允许人类发脾气，这是什么道理？
&esp;&esp;没道理也不应该！一切的不公和悲剧，到他们这里为止吧，不要再波及他们的后代了！
&esp;&esp;少顷，以斯皮洛斯为首的渔民大着胆子爬出了礁石，哆嗦着向她走来，高呼着“仁慈的巨龙神”，并恳请她将特里同的尸体交给他们处理。
&esp;&esp;斯皮洛斯：“巨龙神，我们愿意为你献上性命、鲜花和信仰，只求你将人鱼王子的尸体交给我们。”
&esp;&esp;人鱼王子？
&esp;&esp;这玩意儿叫“人鱼”？怎么不叫“菜鱼”？
&esp;&esp;阿萨思掀开眼皮：“我要你们的性命、鲜花和信仰干嘛？”
&esp;&esp;斯皮洛斯难得无措：“……性命是灵魂，鲜花表达爱，信仰可以让神长存。”神明所求无非如此，不然还能有什么呢？
&esp;&esp;阿萨思平静道：“我的长存不需要任何东西维系。”她能长存只是因为谁也杀不死她而已，“但我今天心情好。”
&esp;&esp;巨龙的下巴微抬：“带走吧。”示意他们带走特里同的尸体，“我懒得处理垃圾。”
&esp;&esp;垃圾……
&esp;&esp;巨龙对“人鱼王子”的形容是垃圾，这是一个渔民想都不敢想、更不敢提的蔑称，却被巨龙直接说了出来。
&esp;&esp;它似乎对神……或者说，它似乎对一切弱于它之物，都不太感兴趣。
&esp;&esp;斯皮洛斯不敢多想，忙和几个渔民一起抬走特里同的尸体。可谁也没想到，其中一人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上了蓝宝石。
&esp;&esp;接着，他的双腿突然并在一起，变成了一条蓝色的鱼尾，如假包换！
&esp;&esp;阿萨思几乎是震惊地注视着这荒诞的一幕，理智譬如蓝屏的电脑，运转不能。她不理解，她想不通，为什么人的腿会变成鱼尾巴？还是在一瞬间！
&esp;&esp;一瞬间人体构造就变了，骨骼都连在了一起，还长出了鱼鳍和鳞片，在干燥的沙滩上扭曲挣扎，大喊着要喝水，这合理吗？
&esp;&esp;科学就这么不值得留恋吗，新世界？
&esp;&esp;好在斯皮洛斯反应够快，他赶紧将渔民拖离蓝宝石，让沙子吸干他身上的水分。没多久，变成人鱼的渔民又变回了原样，而蓝宝石没什么变化。
&esp;&esp;斯皮洛斯诚恳道歉，恳求她的原谅。
&esp;&esp;阿萨思大受震动：“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人类？”
&esp;&esp;斯皮洛斯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是人鱼化成的蓝宝石，传说中神明的化身有无数种，这只是其中一种。”
&esp;&esp;阿萨思：……
&esp;&esp;他们对她会说话，不稀奇；对鱼尾变蓝宝石，不好奇；对人腿变鱼尾，不恐惧；对一种物质变成另一种物质，不关心。
&esp;&esp;不知为何，他们给她的感觉像是见惯了“冥场面”，已经没什么能拨动他们的心弦了。
&esp;&esp;阿萨思难得多嘴了一句：“神明的化身有什么？”
&esp;&esp;“或许是一只鹰、一头牛、一只羊。”斯皮洛斯叹道，“也有可能是一棵树……”
&esp;&esp;“见多识广”的他告诉“见识肤浅”的阿萨思，太阳神阿波罗曾为了追求一名少女用尽手段，少女为了拒绝他，变成了一棵月桂树。
&esp;&esp;从此，月桂树做成的冠被命名为“桂冠”，戴上它就会获得胜利者的殊荣。
&esp;&esp;阿萨思：……
&esp;&esp;诸如此类的离谱事情还有许多，可阿萨思听不下去了，她的三观已岌岌可危。
&esp;&esp;之后，渔民离开了她的领地，而她呆在原地沉思良久，终是决定入乡随俗，扔掉逻辑与一群稀奇古怪的“能量神”斗智斗勇。
&esp;&esp;说起来，神能变化身形……
&esp;&esp;噫，她身边不会有乱七八糟的神明化身吧？
&esp;&esp;阿萨思第一次“偷感”很重地四下张望一翻，谨慎地张开气场感知，待确认安全后才安心休息。
&esp;&esp;另一头，渔民深夜回村，避开了所有有水的地方，防住了水生生物偷窥的耳目。
&esp;&esp;翌日，他们将特里同的半身绑上圆木，把这血淋淋的一幕展示给所有人看。在村人的惊呼中，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了出去，而人鱼半身也被士兵带走。
&esp;&esp;“神能被杀死”的流言四起，信徒们怎么也堵不住。到最后，人人皆知神明会死，也认为高高在上的神明不过只是同人类一样的血肉之躯。
&esp;&esp;他们忽然觉得，人类对神明的供奉可以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