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又跳出一句:吃完放厨房,待会我洗。
刚冷却的脸颊又开始有火燎趋势,她连忙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结果男生很现实地提醒:你不怕被你妈发现么?
春早:“……”
尽管有些担忧,但她愧于让原也做更多了。解决完碗里所有鸡柳后,春早硬着头皮,以最轻忽的步伐龟移出去。
灯都不敢开,全靠那一点微弱窗光和对家中路况的直觉摸索到厨房。
整间厨房似乎被炸鸡柳的孜然辣粉香腌入味,鲜气扑鼻。
春早抽抽鼻子,停在水池前,回头张望两眼,才小心翼翼拧开水龙头,一点点地调整出水量,期间手劲一下没收住,水流速度一下变大,砸进池子里,在静夜里跟山洪爆发似的,她吓得马上扭回去,重新尝试,最后定型在“淅淅沥沥”小雨模式。
刚要把碗端来下方,身后吱嘎一声。
开门的动静。
春早心一颤,慌慌张张地关水龙头,抱碗,原地下蹲,然后大气都不敢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蹲下去,如此掩耳盗铃,像个没头脑还没骨气的降兵。
“是我。”少年的气音从后脑勺上方传来,混杂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春早仰头,原也正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这个角度,倒看的脸,怎么也那么无可挑剔。
眼睛还很亮。
春早放下心,起立并回过身去:“你吓死我了!”
她也鬼鬼祟祟轻声细气,只能靠忽而紧促的气息表明心绪。
“我都说让你放着了。”
“……”
春早无法反驳。
晦暗的环境里,面前的男生就像轮月亮。之所以会产生这么毫无瓜葛的比喻和联想,一定是因为他笑起来的弧度太漂亮。
“给你给你,”春早心有余悸,不知何故再也不敢跟他对视,就把还没沾到一滴水的碗怼到他身前,中止所有生死行动:“我出去了。”
原也接过去,侧身给她让道。
正要走,春早顿足回首。
尽管清楚春女士很大程度上不会管到原也,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注意点总归为好。
她严肃脸蚊子音:“你声音小点哦,放回去之前记得把水擦干,还有,弄完赶紧回房间睡觉。”
原也看着她,并不搭腔。
唯独嘴角没有下降。
确认叮嘱完毕,春早再次转身,刚要迈出厨房门框,背后响起男生的回答。偏低的声线,带着明显的戏谑:
“知道了,大小姐。”
第十四个树洞
◎海上升起太阳◎
回到房间后,春早就把自己一整个埋进被子,天还没凉快,薄薄的空调被轻软得仿若一朵不存在的云,也显得她脸上的闷烫越发欲盖弥彰。
大小姐。
活这么大还没人这么叫过她,父母甚至都没有。哦,不对,她的亲姐以前好像这样调侃过她,但跟原也讲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种时候,她只会开启互怼模式。
但刚刚……
脊椎过电。
随后是鸡皮疙瘩,夏季的热浪铺天盖地。让人只想逃开这种根本逃不开的节气。
胸腔里的轰鸣似乎能盖住她听力,忍不住地想去关切原也什么时候回房,但她根本不做到。
刻意凝神屏气换来的只有心跳音,砰咚,砰咚,急促得让人窒息。
春早塞上耳机,把音乐开到最大。
举起手机,屏幕定格在qq界面,第一个是童·嗑学家,第二个就是原也……
春早立刻关闭。
为什么。
为什么。
不是没接触过男生,九年义务教育以来,也有同龄人跟她明里暗里地示好过,有时是言辞直白的信件,有时是异于旁人的关心,但她从未这样心潮起伏,曲折迂回,即使有感觉,也不过是浅浅淡淡的:这样不太好吧……
但今日此时,她只觉得:很不妙。
相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