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四目张望,走在她身前的?郑衣息却压低了声音说:“一会?儿再?领你逛庙会?。”
如今却是有顶顶要紧的?事儿要做。
郑衣息让双喜等人在寺外候着,自己则领着烟儿进了安国寺的?后院。
他先带着烟儿去了一处雅阁,这雅阁中?央摆着一座插屏,且插屏的?边缝处还被人绞出了一个小洞。
另一头的?人能透过?这个小洞瞧见插屏后的?人的?几分身影。
郑衣息神色肃穆,鬓发间隐隐渗下了些细汗,他竭力稳住自己的?声线,与烟儿说:“你且在这插屏后坐好,替我把这一卷佛经抄了,不?论外头有什么声响,你听见了什么,都不?要动。”
他说这番话?时神色无比严肃,泠泠的?眸子里凝着几分狠厉。
烟儿却无所?察觉,只记得在来庙会?的?路上,郑衣息说与她听的?话?语。
“今日我要为我姨娘祈福,大师说要让我身边亲近之人替姨娘抄一卷经书?,其间不?可断,也不?可离开。”
“烟儿,你可愿意?”
这段时日郑衣息待她十分温柔,事无巨细地?好,连身边的?圆儿也说,“世子爷有些不?一样了。”
烟儿自己更?是能体会?出郑衣息的?不?同,从前他总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望向自己的?眸光里有嫌恶和睥睨。
如今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却纯澈得只能映出自己的?倒影。
从花灯节后,他好似是渐渐地?将她放在了心间,这无关?尊卑、也无关?身份。
烟儿不?敢奢望太多,也不?敢与苏烟柔这轮明月争辉。
她只想好好活下去,若能与心上人两厢厮守,自然更?好。
所?以,她没有发觉出郑衣息话?里的?漏洞,只是欣然应允下。
因郑衣息将她当成身边亲近之人,心间还升起了些惘然的?甜蜜。
郑衣息百般嘱咐了她,她便也郑重其事地?应下。
她的?字虽还是难登大雅之堂,可她也会?尽力为之。
郑衣息嘱咐完这番话?语后,便推脱说还有事,要出去见一个旧人。
烟儿点了点头,乖顺地?绕到插屏后的?桌案,自己研了磨,开始专注地?抄起了佛经。
整整两个时辰,她连身子都未曾挪动一下,只靠着“心诚则灵”的?一片真心,真挚地?祈求着郑衣息的?姨娘能享些福报。
她依遵着郑衣息的?话?语,手酸了也不?敢停,累了渴了也不?敢动一下。
直到日暮时分,烟儿才搁下了羊毫,因不?见郑衣息的?身影,她正想去雅阁外头瞧瞧。
就在这时,两个受了伤的?男子正相互搀扶着走进了雅阁,一进门便瞧见了那十分显眼的?插屏,和插屏后影影绰绰的?女子身影。
遥遥瞧去,那女子还十分眼熟。
那两个男子只觉得胸膛处的?痛意愈发汹涌,险些便要支撑不?住逃亡的?意志。
这一处的?雅阁里怎么会?有个世家小姐?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
只是身上的?毒发的?太过?猛烈,让那两个男子无暇思?索。
占有
那两个受了伤的男子正是五皇子身边的左膀右臂刘勇与?谭明?, 这两人皆出自?寒门,皆对五皇子忠心不二。
今日安国寺埋伏重重,刘勇与?谭明?身中剧毒,已是头?昏脑涨到神?智不明?。
如今进了这雅阁之后, 闻到了里头?更浓重的迷药, 再瞥见了插屏后坐着的贵女, 心里已是恼怒无比。
他们没有忘记今日来安国寺的初衷,本是听闻郑衣息独身前往此处,并未带多少护卫,想着总有法子将郑衣息拿下。
可一进安国寺, 便被郑衣息带来的死士们团团围住,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进了这雅阁后又头?重脚轻得厉害。
刘勇在倒地之前依稀瞧见了不远处的蜀锦云靴,那靴子顶端还镶着一只硕大?的东珠, 如此奢靡, 像极了侯府嫡女苏烟柔的作风。
并且这次给五皇子递信的人也是安插在宁远侯府的眼线。
可那人报上来的的消息统统都?是假的。
是苏烟柔!
她与?郑衣息一齐演了这出戏。
刘勇被那迷药迷的四肢瘫软无力?, 人已是支撑不住,只好秉着最后一口气将所中迷药不多的谭明?推出了雅阁。
郑衣息进雅阁时,刘勇已七窍流血而死。
谭明?应是在他们的有意安排下逃回了五皇子府。
雅阁内的烟儿正眨着水蒙蒙的杏眸无措地望着他, 如受了惊的林间小?鹿,神?色间尽是惹人怜惜的纯澈。
郑衣息嘴角的笑意一凝, 便缓缓走到烟儿身旁, 与?她说:“不必再抄了。”
只是庙会也逛不成了, 那些死士和东宫的暗卫们还在等着郑衣息的消息,他实在是抽不空来陪烟儿闲逛。
郑衣息难得露出几分歉疚的神?色来, 一时便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递给了烟儿, 道:“这玉不错,你拿着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