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上下并没有多?少气力,只是不想让圆儿?担心。
回正?屋之后,烟儿?便?躺在?了罗汉榻之上,吹了许久的冷风,已是让她头重脚轻。
圆儿?守了烟儿?一夜,心里虽说不上来有什么实?感,可她却是觉得烟儿?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起码她不会再想先头那些日子一般,日日夜夜地?等着郑衣息,或是望着支摘窗出神发愣,或是干脆在?廊道上候上好几个时辰。
不等了也好。
世子爷如此薄情寡性,姑娘还是早些认清这一点才是。
此刻的郑衣息的确不在?府上。
太子与五皇子在?御前起了争执,且陛下还偏袒在?了五皇子这一头,直把太子气得连夜把幕僚都唤来了东宫。
商议着要想出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总要让五皇子彻底没有夺嫡的能力才是。
郑衣息自然也不能缺席,只是他这段时日睡的都不安稳,闲暇时总会忆起烟儿?,思及她素来孱弱,又?身子不适。
也不知如今大好了没有。
他心里又?是担心又?是茫然,既想去亲自瞧一瞧烟儿?,又?不想在?成婚前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明明他这般身份的人不该把一个哑女如此放在?心上,可偏偏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心。
这一点,让郑衣息无比厌恶。
厌恶自己,也厌恶让自己心思浮动的烟儿?。
他思绪如此纷杂,以至于连太子的回话都没听见。便?见太子蹙起了眉,瞥见郑衣息满面的疲惫后,只道:“本宫也知你这几日累了,便?早些回去吧,只记得要哄好你那未婚妻,宁远侯府断不能靠到老五那一头去。”
这样?的话语太子已对郑衣息说过无数次了,他实?在?是听厌了,当即也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从东宫离去时已近天明,双喜早已靠在?东宫大门外?闭眼休憩了起来,郑衣息出来后他才睁开?了眼睛。
“爷。”
郑衣息没理他,翻身上马后便?往郑国公?府行去,只是行到半路之后到底是没忍住,问了双喜一声:“烟儿?的病怎么样?了?”
说的就是前两日李休然上门为烟儿?诊治一事。
双喜也在?骑马,他马术并不精湛,不过僵着身子秉着全身的力气才能不摔下去。
“那一日奴才去送帖子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知晓烟儿?的身子如何了。
郑衣息的脸色愈发难看,已是冷的仿佛能拧出汁来一般。
双喜撇了撇嘴,忆起这段时日澄苑奇怪的氛围,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爷既是日日都想着烟儿?姑娘,何必要躲着他呢?”
话音甫落。
前侧正?在?骑马的郑衣息却倏地?勒了缰绳,回身望向双喜的眸子里有无措、有被窥探隐秘的恼怒、也有一丝怔然,如此鲜明,在?无边的夜色下都能让人瞧个一清二?楚。
双喜忖度了好几日,瞧着郑衣息好几日都不开?怀,才状着胆子将这话说了出来。
“奴才实?在?是不明白,爷可是郑国公?府的世子爷,与苏小姐也是门当户对。何必要如此压抑着自己?烟儿?姑娘本就是您的通房,您宠着她些也情有可原。”
郑衣息先是一愣,好似是把双喜的话听入了耳中,好似又?将这话拂往了地?上。
那些雄图伟业,那些世家联姻之间的隐忍,世子爷的地?位,娘亲的身后名,双喜怎么会明白?
他的确是有几分在?意烟儿?,可这点在?意与权势地?位相比一点也不重要。
郑衣息便?在?心头安慰自己,再过些时日就好了,等他娶了苏烟柔,亦或是等太子登上了帝位,他也能靠着从龙之功扬眉吐气。
到时无边的权势地?位揽在?手心,他想要什么东西会得不到?
一个哑巴,实?在?不该乱了他的心志,被他放在?心上。
逃
郑老太太派来的人来瞧了烟儿好?几回, 烟儿回回都作?出一副身?子孱弱的模样,连抬头、微笑都耗尽了全部气?力。
且她唇舌泛白?不堪,颇有几分形销骨立的模样。
连霜回去向郑老太太禀告时也是?实?话实?说?,只叹息着道?:“奴婢观那哑女情状, 只怕是?拖不到世子爷大婚了。”
她红着眼?答话, 心里委实?为烟儿不值, 可这点心思也只能憋在心里。
郑老太太听后也是?一愣,低声地念了一句佛,沉思了半晌后才说?:“等她死后,给她制个木馆葬了, 再给她家人五两银子。”
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郑老太太为求心安也不愿再将她挪去家苗。
既是?瞧着寿数不长,那便索性不去管她了吧。
连霜面上笑着附和了一句“老太太仁善”,心里却慨叹道?: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还为世子爷怀了子嗣, 到头来却只值五两银子。
老太太身?旁桌案上摆着的那琉璃杯盏都要十?两银子。
这就是?她们奴婢的命数, 实?在是?可悲可叹。
而烟儿装病送走了连霜后,便把圆儿叫到了罗汉榻旁,将郑衣息送她的值钱器具统统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