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时雨随意翻了两下尸检报告:“前段时间二组负责的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已经伏法,如果无法重新并案的话,那个案子就没法儿重新翻案。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偏偏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们刚找到人,审都没来得及审,人就死了,欲盖弥彰。”
乔乐欲言又止,斟酌片刻:“靳哥,现在证据链完整,是时候该结案了。”
她常常觉得靳时雨疑心病太重,毕竟这最后一个beta的死亡,与前面的连环杀人案中的细节没有半点符合,唯一的共性就是都是beta,可靳时雨偏偏认准了这两件案子之间存在联系,吃准了这背后一定有一只更大的手在推波助澜。
她不清楚这种疑心究竟来源于何处,但是接着查下去也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靳时雨突然看了她一眼,随即将手上的文件搁置下:“结案吧。”
他话说完,卸下绑在腕上的护腕,拉开抽屉取了片阻隔贴出来,迅速贴上了自己的后颈。
靳时雨察觉到周围有些异样的眼神:“易感期快到了,假我已经请好了,两天后开始休假,这段时间让陈家伟带队出外勤,乔乐平时看着点,拿不准主意的去一组问问冯组。”
“是!”
接到靳时雨电话的时候,谢臻才刚从人类斗兽场里撤出来。文慧收尾后便离开了,留下谢臻一个,他满脸镇定地寻公共厕所,假意要上厕所,实则冲进隔间后便开始止不住地干呕。血腥气和皮肉溃烂的气息在他鼻腔间萦绕久久不散,仿佛是盯上谢臻般,无论他吸进去多少空气,到肺里的也是那残忍的味道。
他将本就不多的进食彻彻底底吐了出来,口腔中是难闻的苦涩胆汁味,逼得他又生生再吐了一次。电话铃响得正是时候,谢臻脱了力,努力平稳着气息:“喂。”
“回来。”
谢臻蹙蹙眉,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衣服,哑着声音艰难回复:“等会儿。”
电话那端语气称不上和善:“我过段时间会到易感期,你最好不要出现找不到人的情况。”
谢臻说不清道不明地笑了,话里有话地暗讽他:“易感期?需要我替你找oga吗,我保证我能找到和你最契合的。”
靳时雨不说话了,隔着话筒,谢臻都仿佛能看见靳时雨那阴沉的脸色。
“别让我亲自来抓你。”
“靳时雨,我问你,你们警局接受匿名举报吗?”谢臻忽略了他那句威胁,靠在门上有气无力道。
“……接不接受你不清楚吗?”靳时雨冷声,讽他也曾在鹤英分局担任过职务,现如今却假惺惺问他。他不清楚谢臻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步的,是如何从一个人人称誉的优秀年轻警察变成个有过案底的杀人犯,甚至被开除警籍,就连警校都查无此人,再到现在和一些灰色势力混迹在一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他能接受自己是个烂人,却还是无法彻底接受谢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变成过去的谢臻讨厌的那种人。靳时雨本身便烂,谢臻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许都讨厌他,可人总归不能讨厌未来的自己。
只听见谢臻嗤笑:“我给你报个价怎么样?西街酒吧,有人吸毒,带人去查查吧。”
“你让我带人去查你的酒吧,谢臻,你喝多了吧。”
“你们不是盯了很久,正巧啊,我现在不想落个清净,越乱越好,好让我名正言顺地休息几天。”谢臻呼出气,声音还有些不着调。
靳时雨抓着手机,走向办公室外,对着外面的人平静道:“接到举报,西街酒吧有人吸毒,你派几个人跟着禁毒队去顺便查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陈家伟这次就别去了,别让他们认了脸。”
谢臻在电话那端听着:“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东西?靳时雨,你现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丝毫不知道避着人。”
“我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我下班后没见到你的话,我会来亲自找你。”
你在关心我?
12
靳时雨推开房门,空荡荡的室内里没有半点儿声响,谢臻没有回来。靳时雨有过预感,倒也称不上意外,他倒了杯冷水灌了两口,抬起手扯掉外套里的马甲,从柜子里随便抓出件灰色套头卫衣穿上。
他睡觉的主卧和次卧不同,主卧内单调的陈设看起来有些军事化,铁板床上是一层薄薄的床垫,金属制的床杆直立,旁边是简单的大衣柜,除此之外,主卧内只剩下一张书桌和几个小柜子。沉郁暗调的装修风格,一眼看去有些压抑,但靳时雨却早已习以为常。
窗外夜色逐渐浓郁起来,靳时雨找到定位器显示,照着导航找了过去。黑色摩托在夜风中驰骋,狂风吹得靳时雨的头发四处飞扬,他将车稳稳停下,对着酒店牌匾,面无表情地掏出一个新的抑制贴换上,抬腿走了进去。
谢臻在八楼,光标已经很久没有再动过。
谢臻刚吐完没有多久,便又被杨四拉来处理件所谓的琐事。杨四这人和唐纪的爱好差不多,最爱玩儿的就是oga,有时候是玩手下的几个,有时候是从谢臻手下带着的几批批次里挑人,但做事没有唐纪那么狠,长此以往下来也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只是今天,莫名其妙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谢臻接到杨四电话,说是个oga出了问题,让过去帮忙处理。谢臻自认倒霉,只能风尘仆仆地往这边赶,赶到后,看着情趣酒店水床上的死尸,差点当场骂出声来。
杨四才匆匆套上裤子,赤裸着健硕异常的上半身,抓狂地挠了半天的头。谢臻沉了沉气,没有擅自上手碰尸体,他抬眼看向杨四:“你确定不是你弄死的?”谢臻的眼神平淡无波,像是只在说一件日常琐事,杨四抓狂得厉害,怒气冲冲的对着谢臻吼道:“你他妈废话个屁,这几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约炮的时候弄死过人?我叫你过来是处理的!平白无故弄死个人,怎么交代?!”
“报警吧。”谢臻轻瞥了下尸体,转下眼球对上杨四难以置信的眼神。
杨四眼球几乎都要瞪出来:“谢三你脑子有问题吧,你他妈混黑帮的还报警求援啊?!”
谢臻被他的话弄得心烦,想到身边还有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靳时雨,便烦得更厉害了。他不耐烦地指了指床上的尸体:“你说了你不是你弄死的,你心虚什么?你现在跑了警察只会顺藤摸瓜摸到唐纪的头上和我的头上!我不想……”
他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两声急促的敲门声,谢臻顿时噤了声,皱眉看向门口。未得到回应的人,又不耐地反复敲了好几下,杨四朝他眼神示意该怎么办,谢臻一头两个大,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你去开门,我报警。”
杨四没辙,只能走上前去开门,猫眼里是个套了灰色卫衣的男人,看不清具体的长相。杨四索性将门彻底打开,还没来得及彻底看清楚来人的脸,只觉得如钢铁般的重拳瞬间落在了他的脸上,将杨四一个一米九几的大块头生生打飞出去。
谢臻刚拨通电话,抬眼便看见从门口被一拳打到眼前的杨四,他震惊之余,来人已经走进来眼疾手快地掐住了杨四的脖子。
他才看清楚是靳时雨。
说不上来的怒火在见到人的那刻就已经直冲云霄,他还未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闻到房间里飘出来的那股浓郁的红酒味信息素,和谢臻当时身上沾染的味道如出一辙。他面色阴冷,捏着杨四时,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股莫名的狠劲。
谢臻隐隐约约听到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眉头一跳连忙制止:“靳时雨,松手!”
话音刚落,杨四便反绞住靳时雨,面目狰狞,将其压在身下,扬起拳头欲挥到靳时雨脸上。杨四的力气大得要命,早年做雇佣兵的时候练就一身腱子肉,这下眼看着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怕是能生生把人的骨头给打歪。
两个人眼看就要陷入一场混战,谢臻连忙扔了手机,冲过去用尽力气及时拽住了杨四要打下去的拳头:“起来!”他冲着杨四吼道,呵斥着让他从靳时雨身上起来。杨四怨毒地瞪了谢臻和靳时雨一眼,骂骂咧咧地起身,听一耳朵过去没有半个能听的字眼。
谢臻力气大得出乎意料,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行动,冷着眼看了看靳时雨,拽着靳时雨的衣领就将人直直拎了起来。而靳时雨也面无表情的、冷冷的、带着愠怒的看着他。
谢臻拽着他衣领的力道越来越重,像是要活活勒死他,语气冰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