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问靳时雨……高浩东来他们家过年的那年,他在雪地里写的名字,是不是谢臻。
实际上这个问题似乎也并不需要多问,谢臻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如果换做当时的他,或许还要等待上三四年才能意识到这件事,可现在的谢臻站在十八岁的谢臻的未来中回望,一切都不言而喻。
但是即便那个名字的的确确是谢臻,可又有什么作用呢?在谢臻眼里,从靳时雨十六岁开始到十八岁的那两年,不过都是靳时雨编织出来的一场以谎言为核心的美梦陷阱。
而谢天宇和吴婉的死,像是一根利刺,永永远远哽在谢臻的喉咙中,尖锐的刺扎进血肉里,每当谢臻回忆起来的时候,都会有千般万般的痛楚。他无法抚平靳时雨被他们伤害所留下的伤痛,也无法忽视掉靳时雨那倾注一切的反击。
奇怪,他们本来应该两不相欠的。
靳时雨对他说话只说一半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神色冷漠地抱着他走进电梯,表面看上去,似乎并无异样,可谢臻却能感受到靳时雨在逐渐收紧手臂,慢慢地,勒紧他,将他扼在怀里。
电梯门缓缓合上,靳时雨温热的呼吸倾洒而下,强硬地覆盖上谢臻冰冷的唇。谢臻挣扎了两次,却并未挣动,他抬起眼皮看向电梯上方的监控摄像头,抗拒地后退:“别在这种地方发情。”
“我易感期快要结束了。”靳时雨又冷又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低语着。
他没有发情,也没有失控,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很想亲吻他,知道自己很想和他做。
从过去很多年延伸到现在的,那股盘踞在心里的不满、占有欲、不甘统统都翻涌了出来。靳时雨最讨厌高浩东,也讨厌另外那个所谓的大学同学沈京昭,他不甘心,不甘心谢臻对高浩东从一而终的在乎,不甘心这费尽心机才能将谢臻留在身边的机会,是从高浩东那里偷来的光。
或许如果没有高浩东,谢臻早已远走高飞,离他千万里远。
靳时雨想到这些,浑身都忍不住发冷,那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在他心口翻涌。
谢臻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手臂连抬起来都费劲,前不久吃过的药似乎慢慢起了药效,肩膀也没有那么痛,他本该推开靳时雨,本该恶狠狠地推开靳时雨。
可是他回想起临走前,高浩东最后的那个眼神,谢臻就没有心情再去反抗、计较这些了,他妥协地闭上了眼,任由嘴唇被磕破磨出血迹。
谢臻跟着靳时雨的动作,一路跌跌撞撞,被迫跌倒在沙发上,被衬衫夹夹紧的衬衫被靳时雨蛮横地扯开,他正要往里伸手,可看到谢臻萎靡的神情,那些涌上来的暧昧情欲顿时荡然无存。
靳时雨支起身,眼神逐渐变冷,瞳孔中似乎还掺着些许费解,他嗓子有点哑:“谢臻。”
“……你这样不恶心吗?”
谢臻依旧闭着眼,异常的平静,他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些破罐子破摔:“是啊,你不是一直都这么觉得吗?”
靳时雨一瞬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他被气笑了,低低的笑声在客厅内反复回荡。
他彻底起了身,靠着沙发无言,他从烟盒中拿出烟来,金属打火机点火反复好几次,都没能点上火,靳时雨握着打火机的手紧了紧,下一秒,金属打火机被他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撞击着瓷砖,发出清脆的响声。
茶几上的东西,被靳时雨一扫而空,玻璃被砸碎的声音震耳欲聋,他手里能够到的东西统统砸了出去,顷刻间,客厅已经是一片废墟。
谢臻还是安稳地躺在沙发上,精疲力尽地抬起左手,用手背盖着眼睛。
谢臻:“还做吗?不做我要去睡了。”
沉默似乎是靳时雨的答案,谢臻静静等待了片刻,最终支起身子自顾自地往房间走去。靳时雨背影看上去有些孤零零的,紧紧攥着的拳头垂落在腿边,他缓缓弯下腰,将烟盒捡起来,终于有了动静:“站住。”
“谁说我不做了。”
谢臻的身影停住,他转过身来,平静无波的眼睛望向靳时雨,只见靳时雨咬着一根香烟,静静的看着他,方才的怒火、暴怒在他脸上一扫而空,但谢臻知道,靳时雨很生气。
气到恨不得现在就上来把他撕碎。
明明他连反抗都没有反抗,靳时雨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不就是他这具躯体和他那微乎其微的自尊心吗?谢臻不挣扎、不反抗,将他想要的都递呈在靳时雨面前,为什么这样愤怒呢。
他也不懂,谢臻现在只想快一点做完,快一点痛完,将靳时雨这烦人的易感期和磨人的雨夜统统甩开。
真的……很烦人。
嘴硬
20
靳时雨易感期还没有完全结束,却在第二天就回警局上班了。谢臻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是生生疼醒的,止痛药的药效早就已经过去,他浑身上下都痛,尤其是腰疼得厉害。
他柔韧性一般,但昨天晚上,谢臻总觉得自己挑战了人类极限,整个人就差被掰到腿和身子对折。
靳时雨粗鲁、直接到连谢臻的衣服都懒得脱,由此也能窥见结果战况的惨烈。
火大。
无论是还没停的雨,还是这场使他们关系更加恶化的冷战,都让人火大。
谢臻强撑着想要去洗个澡,勉强正坐在柔软的床垫上,他盯着地上散落的裤子,不明分说冒出点火气,他费劲吧啦的给了裤子一脚,却一个重心不稳,猛地栽在地上。谢臻清晰地听见脚腕发出咔的清脆响声,额上顿时冒了冷汗。
他跌在地上,冰冷的瓷砖传递出寒气,疯狂往毛孔里钻,他伸出手捂住红肿的脚踝,心里自己骂着自己倒霉,又压不住疯狂上窜的火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谢臻真心觉得自己之前求的那个签就是个屁,他这辈子再也不会信什么风水。
衰到家了。
谢臻伸手去床上摸手机,摸到后下意识想给靳时雨发信息,手指刚刚接触到键盘,又顿住了。他犹豫着打了几个字,又反复删减着将聊天框里的字删除,摁下熄屏键,将手机甩回床上。
谢臻废了半天的劲,才从地上再爬回床上去,他用力咬了咬嘴唇,疼得冒出了眼泪,泪眼朦胧地盯着天花板出神。他不想逞强,也不想低头,下场就是他只能忍着,忍到靳时雨回家发现他的异样,或者忍到他稍微好一些,毕竟他现在一只手一只脚都没什么大用处,和半个残疾人相比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属于是想爬也爬不了,想走也走不了,甚至连想用手倒立撑着前进都做不到。
倒霉催的。
谢臻呼出一口气,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他宁愿不去发泄、不去踹那条裤子。
靳时雨今天回来的很晚,晚到谢臻几乎在床上疼了又醒、醒了又睡着、睡着再疼醒好几遍,他才到家。兴许是因为看过监控,知道谢臻一天都没有出过卧室,这才到这里来看看。
靳时雨淋了雨,脱掉湿漉漉的衣服后只剩下一件黑色工字背心,他眼下有点乌青,手心里还握着一杯热水,推开门后看见的就是谢臻狼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