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后不叫了。”靳时雨神色淡淡,斜着瞥了他一眼。
“不可以呢,小谢,哥哥还是要叫的。”谢臻笑眯眯的,脸上被熏出来的绯红还没有完全褪去。靳时雨轻轻扫视他一眼,脸不红心不跳,似是格外随意地沉声道:“哥哥。”
与此同时,正好车子在靳时雨手中被驾驶着,猛地窜了出去。
谢臻被这力度猛带了下,不由自主地一愣。他这两个字念得有些意味不明,慢吞吞的、尾调上扬,像是一把小钩子。谢臻对视上靳时雨略带着点笑意的眼睛,听着他闷声笑了笑,胸腔震动,低声喃喃了一句:“更红了。”
“脸。”他又补充道。
易感期
71
为了不打扰靳时雨的工作,陈医生给靳时雨例行检查的时间调整到了晚上。谢臻想着靳时雨回家一趟太麻烦,便又一次轻车熟路地蹭了几个帮忙守着楼下的警员的车,准备晚上的时候跟着靳时雨一道去。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谢臻是问好了靳时雨的下班时间才去的,等到警局门口下了车,靳时雨刚好从警局出来。
谢臻在门口等人,脚下是一滩已经化了的雪,他咬着烟,没点火,旁边还站着两个警员,估计是他们给递的。谢臻最近抽烟抽得少,主要原因是之前医生不让靳时雨抽,他以身作则,靳时雨就跟着他抽得少,家里也没有存着什么烟,每次靳时雨想要下楼买一盒的时候,谢臻就说不准去。
他洞悉人的本领很强,哪怕靳时雨没直说自己要去买烟,准备出个门,都能被身后的谢臻悠悠点破,说是不准买烟。于是靳时雨只能充当做本来就没想买的样子,去楼下买点调料上来,以至于不知不觉靳时雨已经买了三包盐了。
靳时雨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两个警员的肩,淡淡道:“最近辛苦了,我让家伟带着你们去聚个餐,就等你们了,快去吧。”
等两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地笑着说了再见,谢臻才挑起眉毛看了看他,他唇边咬着烟,要笑不笑,细长的烟摇摇欲坠。靳时雨伸出两指夹走,对着他说:“不想抽的话,下次可以直接拒绝。”
“我倒还好,抽了就抽了,只是怕你闻出来,给你名正言顺的理由去买。”
靳时雨静静看着他说道:“我已经好了,抽烟也没关系。”
“你说没用,检查了才有用。你请过假了吗?易感期的假。”谢臻见靳时雨围巾没有围好,便伸出手替靳时雨整理好那条黑色的羊毛围巾,团巴几下系紧。
靳时雨一脸顺从,睫毛垂着,点了点头:“等检查结果出来后交个证明就可以。”
“走吧。”谢臻又摸了摸他的头,被摸的靳时雨一愣,将车钥匙递给他:“你开。”
谢臻一直开到陈医生给的地址,陪着靳时雨进去做检查。陈医生说是有之前一直负责给靳时雨做腺体检查的专家坐诊,对靳时雨的情况了解得比他多,这次系统的检查自然也不由他来做。解了突然换了医生的疑惑,谢臻突然反应过来,迟疑问道:“他之前都是被要求定期去做检查的?”
“是啊,他的情况比较特殊,靳寒先生很关注这些,所以他每个月都必须来检查,以免出现什么问题可以及时解决。”
谢臻啊了一声,慢慢问道:“所以他每一次频繁地标记,自己都是知道检查结果的,也知道继续这样下去的后果。”
陈医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狐疑地点了点头,他拉长音嗯了两声,幽幽道:“也是因为他标记你太多次,靳寒先生才会把我调到他身边。”
谢臻:“……”
他还以为,那次易感期,靳时雨晕倒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原来,那么早之前,就有迹可循。谢臻微微蹙了蹙眉,问道:“那他是不是,易感期只能干熬过去?会不会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他本质上还是个各方面都非常正常的alpha,易感期也是和普通alpha一样的。只不过对于他来说,不能太频繁地使用信息素,他的腺体功能上有缺陷,没有办法及时再生,相对于正常人来说要更慢一些,神经也更加敏感一些,所以过度使用会让神经阵痛。他的体质,易感期会比其他人更难熬一点,先不提他的信息素攻击性很强,再加上易感期的时候信息素会紊乱很多,所以可能易感期会比一般alpha更容易失控,要生熬过去肯定更难,但他的控制力很强,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谢臻眉毛蹙得更紧了,他抬眼问道:“能做吗?他现在。”
陈医生一副突然吃了瘪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卡了下壳,欲言又止很多遍,最后还是挂着满脸尴尬地说道:“当然可以,易感期有伴侣安抚效果还会更好,就是别标记太多次就好……”
“可是靳时雨跟我说不行。”谢臻盯着陈医生,满脸的认真。陈医生被他这种直白的眼神,弄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沉吟片刻:“可能怕你受伤……嗯……不会有事的,他骗你的。”
谢臻哑了下,一瞬间无言,想了想又补充道:“上一次,他易感期的时候,做的有点过,是因为这个吗?”
对于这种类似床上咨询的环节,陈医生几乎抓狂得想要立刻就跑,他抿了抿嘴,干巴巴地试图分析:“他大概是害怕伤害到你,但是没关系,只要不是起不来,都没什么太大关系。”
谢臻顿时一言难尽地看了陈医生一眼,他看着陈医生无辜地和他面面相觑。彼时正好靳时雨回来,他出来的时候再整理衣服,朝着这边投来视线:“在聊什么?”
“没什么。”谢臻笑了一下,“检查完了?怎么样?”
靳时雨递过来报告,一边解释道:“没有什么问题,易感期正常,我明天开始休假。”
陈医生听到这句话,尴尬地用手挠了挠头,开始欲盖弥彰地哼起歌来,视线飘忽不定,乍一看过去还带着难以言喻的笨。靳时雨眯了眯眼,突然发问:“陈医生,你刚刚在讲我吧,还不是什么好话?”
“怎么可能——哈哈。”陈医生尴尬笑笑,脚底抹油,立刻溜了。谢臻也不答,只是冲靳时雨了然笑笑,抬手摸了摸他:“走吧。”
回去的路上,是靳时雨开的车,天色已经黑了,过于亮的车前灯打在马路上,车辆稳健地向前行驶。谢臻头靠在车窗上,盯着靳时雨的侧脸出神,行驶到小区楼下,谢臻让靳时雨先去停车,自己则快速往便利店走去。
谢臻速度很快,走进便利店后准确无误地挑完要用的东西,再加两个饭团,一块儿火速结了账,将东西揣在羽绒服外套口袋里,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靳时雨才刚刚停好车,在昏暗的路灯下缓缓走过来。
“买了什么?”靳时雨偏偏头,下意识问道。
谢臻面不改色地点点头:“买两个饭团,先垫垫。”
靳时雨易感期将至,这两天也隐约有些许预兆,睡得比平时要更早一些。现在不过晚上九点,靳时雨便打着困了的由头回了房间,脸上倦色尽显。谢臻倒也随他去,只觉得有些事情急不来,反正靳时雨的易感期是早晚的事,不过就是这两天。
陈医生说得很对,靳时雨不愿意让自己在易感期的时候帮他,大概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靳时雨担心上一次失控的现象再度重演,更不用提他刚刚病过一场,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但让他一个人熬过去,总归是不现实的事,既然靳时雨不愿意,有些事就只能他自己来。做完了这个心理准备,谢臻倒是觉得心中轻松不少,看了一会儿电视,读了一会儿书,便去洗澡了。
约摸十二点的时候,谢臻刚从浴室里出来,边听见些许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微微蹙了蹙眉,隐约听见门没关好的吱呀声,谢臻推开自己没关牢的卧室门,发现一切都是好好的,没有任何异样。
谢臻一愣,隐隐约约嗅到空气里掺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琥珀气息。谢臻抬腿走向靳时雨在的卧室,不动声色地拧开了门把手,里面的光很暗,只有一点没有遮挡的窗户处撒进来的月光,靳时雨靠在床边,手里周围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衣服,将靳时雨围了个结结实实。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谢臻今天回来后挂在门口衣帽架上的羽绒服。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谢臻有些惊讶,而向来敏锐的靳时雨却仿佛充耳未闻,一直维持着这样一个动作,甚至连投过来视线的尝试都没有。谢臻站在门口,一瞬间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莫名加速涌动了起来,刚刚洗澡的时候构想的方案一遍遍重现,弄得他心跳加速。
谢臻伸手无声搓了搓脸。
这是筑巢吗?
他迈着轻轻的脚步,慢吞吞地再回到浴室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