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宜是两天后到家的。
一大早,管家何叔去机场接了人,车上两人就聊起来。
“这两天不怎么打了。偶尔下来一趟,也就待个一两个小时。多数时候都在楼上看书睡觉。裴总问怎么不打啦?裴先生说没意思。”
吴宜听得心惊胆战:“然、然后呢?”
何叔耸肩,看着窗外机场高架上清晨的浓雾,玄虚道:“没然后了。”
吴宜:“……”
父子俩也刚起床,正坐在桌边吃早餐。
闻声,一个抬头,一个扭头,瞧见一身黑色套装、都市干练总裁风的吴宜,一人一声——“小宜”、“妈”。
吴宜这趟就没带行李,随身一个价值不知道几位数的包。这会何叔接了去,他有种身处世外的淡然,脚步声也轻悄悄。
裴新泊站起来给她挪椅子、盛米粥,慇勤道:“吃了吗?”
吴宜坐下来,抬头瞪他,又有点好笑。
裴新泊就不吭声了,盛好粥规矩回到自己的位置。
八月中的深州,清晨的阳光带着潮湿的雾气。
深州临海,海边独栋的别墅,彼此间隔极远,平日里尤为安静,海浪拍打沙滩的声响仿佛成了某种时刻不停的背景音。
不远处,何叔不知何时走到宽阔的、布满绿植的茂盛露台。他先是弯腰在角落四处找了找,然后转过身,拿起遥控关上露台和客厅的玻璃隔断。
这下,整栋别墅内部只剩一家三口。
这是一家人时隔几个月再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裴决看上去和往常无异。他低头喝粥、吃煎饺,动作认真、神情专注,瞧着心无旁骛,和小时候一样——心里一旦藏事,别人就休想从表面看出来。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失恋了,于是此刻看他的目光通通带着失恋的苍白滤镜。
吴宜观察了会仿佛没事人一样的儿子,拿起勺柄在碗里轻轻转了转,忽然开口叫他:“裴决。”
裴决抬头。
“怎么不回去上班?”
来之前,她收到了南州那边负责人委婉的询问,说裴先生递交了辞职申请,正式批之前,想问问吴总的意思。
裴决咽下嘴里的,语气平静:“辞职了。”
他看向吴宜的神情,没有透出一丁点的心灰意冷,倒因为语气,显出几分淡漠和无动于衷,好像这件事就是随手的,他觉得没意思,就辞了。
话音落下,吴宜转头看了眼裴新泊,真是一股好气一股好笑。
她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这以后要是再遇上什么和影影有关的,指不定家业都要丢光——呸呸呸。吴宜默念。
眼见妻子要发飙,裴新泊赶紧站起来拿吴宜的碗:“辞就辞嘛。什么大事。本来就想他回来的,正好——”
只是手还没碰到吴宜的碗,就被吴宜狠狠拍了回去,她瞪着自己丈夫:“我一口没吃呢!”
裴新泊捂着手,小心道:“那你赶紧吃啊。别说了别说了。”
吴宜:“……”
“我吃完了。爸妈你们慢吃。”裴决朝二老礼貌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给我站住。”吴宜冷声。
话音落下,裴决侧身朝她,站着没动。
裴新泊扶额,搅着碗里的勺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余光瞄见露台边缘、慢慢悠悠准备钓鱼竿的何叔。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宜皱眉:“你要是还想,就再去追回来。不想了,给我定定心——要么回去上班!要么——”
说着,吴宜语气一顿。
裴新泊抬头看她。
夫妻俩一对眼,想起什么似的,吴宜说:“要么帮你爸联系律师。”
裴新泊赶紧道:“可我这个交给小刘了啊——”
“让他跟着学!”吴宜真是无语,父子俩一个没脑子,一个过分有脑子了,可惜脑子里全是妹妹。
“知道了。”
裴决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一旁的游戏室。
裴新泊赶紧拉住想追上去的吴宜,生怕当年残杀游戏手柄的事件重演,“那个”,裴新泊谨慎道:“难得回来,不着急吧?要不要一会出海钓鱼?老何都准备好杆子了。”
“天气好,散散心嘛。”
吴宜:“…………”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