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弥晓得,再说就是为难人了,冤有头债有主,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没有为难办事人的道理,齿关咬内唇的一小块软肉,绞着磨着,想着那个没露面的人。
“他今天在干什么?”
说完钟弥才反应,淡淡补一句,“我能问吧?”
老林说沈弗峥的小姑姑今天过整岁生日,他今早回家里了。
钟弥猜这个家应该不是餐单上写的那个地址,她问:“那我现在方便给他打个电话吗?”
老林抬抬手,叫钟弥请便:“我从那边过来,沈先生刚上牌桌,老宅那边一贯吃饭晚,这会儿应该还在打牌呢。”
电话不打了。
人家家里过生日热热闹闹,凑趣打牌,她打电话过去也不太合适。
钟弥拎着餐回宿舍,隔门听到熟悉的声音。
“我到宿舍了,脚酸死了,我们学校当初不知道哪个弱智设计的,女宿到正门横跨整个校区,跑毒也没这么累的,早知道我也搬出去住了。”
何曼琪凳子上放着一个logo显眼的纸袋,在阳台电话打得投入,没察觉钟弥回来,钟弥看着那个英文标,提了一路觉得还好的袋子,忽有一刻感到坠手。
放下食袋,她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手,由于望着镜子走神,洗手液挤了两回,长呼一口气出来时,何曼琪的电话已经结束。
正在拆那只包装精细的包。
软布包着娇嫩的小羊皮,经典黑金的戴妃三格。
d家的包,钟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款。
何曼琪把包捧在手上,笑眯眯看向钟弥:“弥弥,我刚刚在南校门看到你跟一个男人说话,谁啊?你家亲戚吗?”
沈弗峥的司机怎么可能是她的亲戚。
可她又能怎么回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嗯”一声应付过去了,她心思浮起来了,不然这会儿该想想,何曼琪在南校门看见她,是谁送她回来的。
何曼琪看她坐在椅子上拆袋子,没多瞧,眼神有些心虚,拿起自己的手机给人发信息。
[我问了,那是她亲戚。]
拆包那一刻的喜悦,仿佛随这几个字发出去,瞬间消减了大半。
那头没及时回复。
她忍不住又发过去一条。
[就是因为得不到你才这么惦记她吧?]
隔几秒,屏幕里跳进一条新消息:[知道就给我想办法。]
那一瞬的恶心超出了生理承受范围。
她死死盯着手机,不敢相信这是昨晚脱她衣服说喜欢她的男人。
一点点真都没有吗?
怎么会有人坏得这么心安理得?连做样子哄人都懒得应付一下?她愕然,发冷,畸形扭曲产生的声音,仿佛一部机器从最内里开始崩坏。
她试图继续去想一些人间清醒的话来安抚自己,力证自己也没选错什么。
但耳朵里有巨大的嗡鸣。
钟弥没食欲,喝了半碗汤,胃里舒服些才挑了点菜吃,都是清淡口味,难得这份羊肉汤半点腥膻味没有。
翻看盖子上的惊鸟器图案,这家的菜虽然做得很合钟弥胃口,但那个盘核桃的中年老板实在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那人临走前看她那眼,此刻想起来,依然像某种尖锐的警铃一样叫她身心不适。
钟弥不是那种稀里糊涂就会让自己沉进负面情绪里的人,那天下午她去练功房出了一身汗,大多时候随着旋律放空大脑,席地坐喝水休息时,抱着膝盖,想想事情。
好几次有冲动拿手机给他打电话。
说什么都想好了,问他这么会照顾人,是不是照顾别人得来的经验。
毕竟乘凉了,问问这么好一棵树是谁栽的,也是情理之中吧?退一万步说,不是情理之中又怎么样,不是他说可以随便问的吗?那她就装天真无知随便问好了。
内心戏好足,但电话没打。
外头天黑下来,再次接到老林电话,钟弥去取了餐,在校门口她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老林,一是晚上校门口人多,二是钟弥没看到那辆a6,老林是从一辆红色出租上下来的。
钟弥还当沈弗峥的车子出了什么事故,更担心是某人出了事故,老林听懂她的旁敲侧击,笑着说:“沈先生下午吩咐我去机场接了个人,换了车,说怕开那车过来给人看见了,给您添麻烦,叫我把车停在饭馆门口,打车过来的。”
钟弥心里笑,还真是又懂又贴心。
这棵树是自己长得这么好的吗?
老林说:“您要是不乐意,明天我就不来了,您自己注意点儿饮食,沈先生很关心您。”
钟弥嘴角绷着,露出一个生硬的笑,礼尚往来抛出一句话:“托您转告,我也很关心他。”
两手空空也不合适,钟弥叫老林稍等,自己就近去小吃摊上扫了码,买来一份红豆饼,纸盒装,月饼大小,十元一份,一份三个,钟弥吃过,口味还不错。
纸盒外头套着的透明塑料袋扎好,她递给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