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邓尕泽旺最向往自由的年纪,却只能待在大山里,第一次走出九寨沟,还是为了找我,这让我怎么和自己和解?
怎么会呢,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还会转身就走?
我站起身,远远望着邓尕泽旺,问:“你喜欢男人吗?”
我甚至都喊不出“小旺仔”三个字,我们之间已经没办法再自然而然地这样称呼。
邓尕泽旺身形一滞,随后拿起手机对着我,像是在拍照,也可能是在录像。
他嘴角微微向下,问:“陈老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听着这个称呼,我不由想起当初是如何连哄带骗要听到邓尕泽旺这么叫我,可他曾经不喊,现在却充满了戏谑,每一声都像是在警告我,都在戏弄我。
我咬牙,重复问:“我问你,你喜欢男人吗?”
邓尕泽旺眼睑微抬,没回答,一阵诡异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开。
我心底浮出一丝希望。
片刻后,他收起手机,挺背仰在沙发上,问:“喜欢,然后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邓尕泽旺脸上的漠然褪了些。
这个回答让我心头一颤,我拿小腿死死抵着床边,好让自己冷静,“愿意和我试试吗?”
邓尕泽旺凝眉看我,那表情似乎在说:“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但我赌他是个念旧的人,所以我冒着激怒他的风险,说出了那句搁浅多年的诺言。
“我们去看海。”
“我不念海。”邓尕泽旺出乎我意料的平静,他站起身,走到床的另一边, “我生来就是大山的孩子。”
就在我想着另辟蹊径时,邓尕泽旺又说话了,并且有些嫌恶地皱起眉,“你长着一张地痞流氓的脸,现在眼神却可怜得像落水狗,头发,眉毛,睫毛,都是最讨人厌的弧度,甚至相貌都过了最新鲜的时候。”
“唯一讨人开心的,就是这具还算看的过眼的身体—”
“没有多余的腥酸味儿。”
“所以,我勉强还能接受你。”
我拖着两条腿向邓尕泽旺走过去,还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吗?”
他逐渐失了耐心,掐住我的脸说:“pa gai zi ,pa ai chai nou,qi nei pa qi yan yan ban。(给猪说猪都懂了,你比猪还傻。)”
“啊?”我不知道他说了一串什么,但听他的语气,应该不是夸我的话。
邓尕泽旺没解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你知不知道,以前在我跳舞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简直狂热。”
“就像发现了稀世珍宝,让我以为,你多宝贝我。”
我见过西北的旷野的风,但从未想过在遥远的川西会有这么一团野火,我不否认,因为我爱自然,所以对邓尕泽旺动了心。
邓尕泽旺似乎有些生气,就在他又要开口时,我把攥在手里许久的那颗旺仔牛奶糖,放在他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