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空把我拉到房后,小声问:“孩子,我们要准备彩礼还是嫁妆,家那边是不是也要开始准备准备了?”
我知道他是想问“你是嫁还是娶”。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这话,还是他头上斑驳的头发,我心口猛地有些苦涩,笑了笑说:“不管是嫁还是娶,我和他又不能待在一个户口簿上,而且嫁还是娶,对我来说本来就不重要。”
“至于婚礼,综合各方面的考虑,我和泽仁决定就办一场。”
不仅如此,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也略过了订婚,只是家长放了个话,泽仁跟我说过,“放话”就是告诉亲戚们谁结婚,多久结的一个仪式。
我爸被我这么一句话整得沉默,他断断续续看我几眼,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是想要安慰我,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
除我妈之外,他对谁都是不善言语,我想自己很明显也遗传了他这点。
我爸局促地搓了搓手,眼尾的皱纹也跟着紧张,他说:“我这些年确实也没累下什么人情,你的性子也,哎……那你找机会问问吉羌,他们这边的习俗是怎么样,然后当天的流程怎么样走确定好了没?”
“我,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到时候婚礼可不能出了差错。”他语气中有些倔强的失落,说的好像,婚礼之后我就不能是他儿子了一样。
其实我知道,让他接受我和一个男的结婚,他心里无论如何也是复杂的,他心中也害怕这场婚礼会让别人诟病,不让别人接受,甚至会让别人当场惹出什么乱子来,但多年来累积在他心里的愧疚和爱,让他根本无法开口反对我。
说到底,他只是希望我幸福。
我说:“爸,还有一个月。”
然而一个月听起来长,过起来却是眨眼般的快。
当陈列跟我说起明天去拍新婚照的事情时,我才终于紧张了起来,因为,还有一周就要结婚了。
“拍新婚照的任务就要麻烦陈大哥了,请帖由泽仁大舅和二舅去发,做席需要的家具我妈和外婆去问镇上借,不够的及时补买,布置当面我已经安排给了家里的姊妹,买菜则由陈大哥和泽旺去,需要买的菜我已经和厨师核对好了,都在这张单子里。”吉羌泽仁翻开笔记本,撕下一张纸递给陈列。
陈列接过扫了眼问:“这要做多少种菜呀?”
吉羌泽仁回:“一共是十五个前菜,五个正菜。”
这么多年,我其实也见过不少这里的传统喜宴,但没有去吃过一次,但并不是别人不欢迎我,只是觉得,该带着吉羌泽仁一起去沾沾喜气。
突然间,所有人都开始忙了起来。
打扫卫生、借蒸笼、打灶、布置外景和婚房……我左去右来想要搭把手,却都被拒绝了。
他们都说:“新娘子好好休息,这些事交给我们,保证给你做的巴巴适适的。”
可我却休息得慌张,甚至有些懵。
新婚前一天,我去了南坪镇,住在陈列屋里。
泽仁说他明早来接我。
陈列将我带进一间房:大红的四件套,床头墙上粘着一个大大的“囍”,周围圈着五颜六色的花和气球,布置得格外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