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 · 之一(2/2)

下週一新人就会来公司报到,她在同一职场待了四年,看着身边同事一个个升职不感到特别在意,她的目标不是赚大钱,只是餬口饭吃,不因现阶段尚未找到能让她放弃一切的事,该说有自虐倾向吗?她还想在这残缺的人生里呼吸几口气,体会折磨极限为何。

听说最近流行乾燥花,她于是上花艺市场绕绕,虽没有记忆中市场那般吵闹,也许是假日缘故,人潮还是不小,她讨厌去菜市场,讨厌人多地方,这已然是她可忍受的范围,再加上今日心情倒无特别不悦。只要出了门,她尽量不在街道上停下,只要一停,人群的身影就会把她包围,形成一座座高墙使她动弹不得,天空将呈暗红色,魔音环脑,恶梦重演。

乔橣使劲拉回思绪,她守秩序排队上公车,刷了卡,找了后边靠窗位子坐下。好笑,能是什么恶梦?她不让任何人知道,别人只会当笑话。佳靖曾哭着问她,她的家庭没有支离破碎,不受班上排挤,有什么资格怨叹人生的不公平?

乔橣静静的看着她,原来在佳靖眼里,她的人生一路顺遂,无风无雨。她忍住了,本以为能藉此让朋友感到被理解,却反而被曲解。她不再多言,她的处境不需他人明白,没什么好开口的,她不相信有人为此心疼。

「凭什么?你活得好好的还要抱怨?」

凭什么?别人都觉得她凭什么了,她怎还需大肆诉苦?自己知道就好。

还未升小学五年级,佳靖转了学,乔橣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至今杳无踪跡。

在末班车驶向终点前一站,乔橣按了下车铃,她的头早已习惯市区公车摇晃时碰撞至玻璃窗的疼痛,司机冷漠是常理,后脚甫踏至地面,公车们迅速关起。管理员专注滑着手机,反正他只是以最低时薪应徵进的,交差了事便罢。

钥匙转开门锁,她等瞳孔适应,管不了灯直直走去浴室盥洗,洗好澡后乔橣没有吹头发,而是热水冲热泡麵,吃完刷牙后就直接躺床睡去。何必照顾好自己?乔橣闔眼在心里叹,她的人生被阴霾笼罩,不见天日,无论停住抑或后退,她都不可能再往前,别人认为她很好是他们的事,即便水从曾淹过眸子退至她上唇,那也都是来来回回,更何况不是乾净大雨,而是混浊污水。

算了吧,她配不上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