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澜死死盯着电脑,一股子小心思被识破的郁闷堵在胸口,别扭的自尊心让他想发作又发作不了,只能任由钱程在厕所里边哼歌边洗澡,还一身清爽地走出来,蹭到自己身边。
亭澜“啪”的一声关上电脑,准备去书房清净清净,惹不起总躲得起。
钱程见状抓住亭澜的胳膊,委屈道:“亭叔叔,你能不能不要躲着我?”
亭澜深吸一口气,道:“小程,关于这件事情,我相信昨晚我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钱程手上微颤,沉声道:“我也回答了你,我不会放弃的。”
亭澜叹了口气,拧眉道:“小程,你跟我之间根本就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是因为你还喜欢我爸?”
亭澜一听冒火了:“跟你爸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已经答应会尽快找个男朋友了吗?”
钱程猛地站起身道:“那为什么不能找我?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比谁都懂你。”
“是这个问题吗!?”钱俞清说小程犟可真是说对了,亭澜气得翻了个白眼,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冷声道:“小程,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非要我把事情挑明了说吗?我今年36岁了,没有时间陪你玩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游戏。”
钱程浑身猛地一抖。
他手上的力气松了点,低下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面对着面,相互之间都不吭声。
亭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话说的似乎有些重了。
在他的印象里,小程一向是懂事的,听话的。小程住自己家的那段时间,他几乎一句重话都没有跟钱程说过。扪心自问,他是喜欢小程这个孩子的,但是他只是把他当做亲弟弟,他们俩之间,不可能存在其他的感情。
“小程……”亭澜伸出手,带着歉意拍了拍钱程的胳膊,道:“就这样吧,你早点回去。”
谁知道下一秒胳膊就被猛地一拽,亭澜整个人被翻了个个儿,被死死压在单人沙发的靠背上动弹不得。亭澜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钱程的力气这么大,居然把自己胳膊压着挣脱不开,这种劣势的姿势让亭澜的火气蹭蹭直冒,冷静的表情被撕碎,亭澜张嘴就要开骂,结果下巴却在下一秒被人给捏住了。
“……亭叔叔,我其实猜到你会狠心拒绝我。这没关系。”钱程的声音带着清晰的愤怒:“但你却一直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从一开始以为我在利用你对我爸的感情嘲讽你,到现在以为我在跟你闹着玩儿,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钱程比亭澜高一个头,亭澜被他低头看着,压迫感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也是在这一瞬间,亭澜发现了一个他之前一直忽略的点,那就是——钱程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温顺。
“小程!你放开我!”亭澜有些慌乱,他伸出手撑在钱程的胸口,想要尽可能地拉开一些两人的距离以至于让这种压迫感减少一些。
“我不放开,亭叔叔,你看着我的眼睛。”钱程霸道地将亭澜的脸转回来面向自己,迫使两人四目相对。他用黝黑的双眼深深望着亭澜,眼中的热烈如炽火一般要将亭澜整个人烧烬。
亭澜不是没谈过恋爱,除开钱俞清这个初恋,亭澜也有过几段不算完美的感情。
在亭澜看来,成年人之间的感情都是以互相试探为始。毕竟在华尔街,人们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感情充其量只能算是工作的调味品,是金钱的附庸,是逐金热的降温药。或许更通俗一点,他们甚至不会称之为感情,用yaron的话说,与其称之为性,都比感情这个词更有说服力。
亭澜已经算是一个异类,很少有人在纸醉金迷的华尔街能将一个人装在心里那么久。yaron已经因为这个事情劝了他很多次,直到最后放弃“同化”亭澜。
但潜在的影响是存在的,在亭澜的几段感情里,双方大多是因为工作自然而然走到一起,解决需求,或是利用相互的人脉关系,亦或是单纯的一夜情。这在亭澜看起来稀松平常。
但从未有过哪个人,像钱程这样,盯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说喜欢他。
亭澜瞪着双眼,一方面是讶异钱程对自己的感情,更多的则是不解。
他能明白自己对钱俞清的爱,那是他揣在内心深处的白月光,是他得不到的宝藏。他也能理解那些在自己生命中短暂出现过的过客。但他不明白钱程的喜欢,不明白这么炽热而剧烈的感情。
他们相差的太远了,这本是不该发生的事情,所以亭澜不相信。
“……你别靠近了。”亭澜努力想要转过头去。
但钱程像是魔怔了一般,他搂在亭澜腰上的手滚烫无比,已经不知何时从亭澜的衣角伸了进去,顺着亭澜凹陷的脊柱线条轻轻抚摸着,炽烈的热度从脊柱蔓延到亭澜的脑神经,让他双腿发颤。
“别靠近了,小程!”
钱程充耳不闻,他的双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空气在一瞬间变得焦灼,亭澜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有些喘不上气,心跳仿佛是在抵抗这过热的温度,开始越跳越快。
不能这样下去!
亭澜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吼道:“钱程!你敢亲我的话,以后就再也不准进我家!”
后者的身子肉眼可见的一顿。
嘴唇在半空中停住,交错的呼吸霎时间凝滞。
亭澜趁他不察挣脱了桎梏,逃命一般后退到窗边。
“你该回去了!”亭澜声音发颤,他背对着钱程,声音是拒人千里的寒冷。
身后那人没有回应,屋里安静了半晌,那人似乎抬起了步子,衣料摩擦的声音一直传到门口。
钱程回身轻声问道:“亭叔叔,晚上你来接我吗?”
亭澜背对着他不说话。
钱程默了默,又道:“我在家等你。”
门被关上了,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亭澜突然用手抱住了双臂,颤抖地蹲下了身子。
江随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在这之前,亭澜迅速收拾好情绪,先是给顾豪打了电话表达感谢,然后又去了公司跟钱俞清汇报了工作。
钱俞清说他在吃饭那天跟顾豪私聊的时候确实坦白了自己的部分想法,没想到顾豪这次却主动给两人牵线,看来是很看好这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