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比脑子先反应了过来,伸手去抓亭澜的胳膊,却被亭澜躲开。
“晚饭我就不吃了,学长。”亭澜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了下来,遮挡住那双已经失了星芒的眼睛。
“我走了。”
平淡的话,说的像是永别。
钱俞清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一条长长的钢筋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亭澜夺门而出带出的风吹到皮肤上,被夜晚的海风一扰,轻飘飘地散了,什么也没留下。
似乎就这样,两人快二十年的情感,咔嚓剪断了。
海风一吹,什么都没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身边是焦急万分地的徐婷。
“老婆。”钱俞清低声唤道。
他缓缓放下捂着额头的手。
“我跟你说个事……”
亭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钱俞清家里出来的。
他如落荒而逃的野狗一般,开着车冲出了那个他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小区。
凯迪拉克的引擎发出剧烈的轰鸣声,亭澜眼前恍惚不已,油门越加越大,轰隆一声冲过十字路口,别停了一辆右转的小轿车,惹来一阵谩骂。
亭澜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他不得不将下颚线绷的一刻不松,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泄力,从喉咙里溢出的声音会让自己濒临崩溃。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虽然不多,但依旧紧锣密鼓。
亭澜不知道自己要开去哪里,他操控着车子在路上来回穿梭,速度飙升。
直到耳边传来“哇唔哇唔……”的警笛声。
后视镜内,一辆交警摩托跟了上来,用着大喇叭喊道:“前面那两黑色的凯迪拉克沪a d10xxx,立即停车!立即停车!”
亭澜恍如梦中惊醒,他浑身瞬间没了力气,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车子稳稳停在了路边,打开了双闪。
亭澜攥紧方向盘的手猝然落在了双腿上,无力地瘫着。
车窗被敲响。
“开窗!”交警命令道。
亭澜睁着眼睛,浑身像是被牵着线的木偶,木讷地打开了车窗。
之后便是交警的处理,亭澜被判驾照没收,罚款两千元,扣押车辆,让他之后自己去取。
亭澜整个过程都没有什么回应,交警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辩解也没有。
交警也第一次遇到这种一点也不挣扎的情况,执法时不由得多看了亭澜几眼。
似乎是怕亭澜出什么事,交警在处罚结束后,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亭澜,直到警用吊车把亭澜的车吊走,还嘱咐亭澜早点回家。
亭澜呆呆地站在路边,夜风早已吹凉了他浑身的冷汗,背后湿漉漉的,寒意一个劲往心口蹿。
怀里的手机不停的振动着,钱俞清和钱程的电话几乎是一刻不间断地打过来,但亭澜都没有接。
路上的车流更稀疏了,亭澜靠在一棵树边,缓缓坐在了地上。
他打开手机,无视掉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短信,拨打了江随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江随的声音传来:“喂?这么晚还没睡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听到江随的声音,鼻子就开始发酸。
真是的,他明明已经有好好在忍了。
“……江随……”亭澜的声音带着颤抖。
电话那头的江随一听不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澜澜?你怎么了?”
亭澜再也忍不住,偌大的泪滴从脸上滚落,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
“学长他……知道我跟小程的事了。”
他对澜澜真的很重要
江随刚一收到亭澜的定位,几乎是一刻不停地赶了过来。
他焦急的开着车,结果还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隔老远就看到了那个在路边颓然坐着的身影。
亭澜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像是没有了生气,脸上两道早已干涸的泪痕,呆呆地看着路面发呆。
他连忙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将车停在路边,拉好手刹,下车跑了过去。
“澜澜!”
江随唤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亭澜发冷的身体,脱下衣服给他搭在肩头,然后蹲了下去,什么话也没说,摁着亭澜的脑袋将他紧紧抱入怀里。
再多的言语也没有一个怀抱管用,江随抱着怀里冷的僵硬的身体,咬了咬牙,道:“走,我送你回家。”